若是当年他能多放点心思在刘家的案子上,是不是当年就能把这桩事情给解决了?
荣县令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下官身为稜县主薄,虽然无查案的权利,却有查看卷宗的权利。平日里又大部分时间都与那些卷宗打交道,自然看出了里面的一些猫腻。只是,当时大人刚来稜县不久,下官实在不清楚大人为人,也不敢贸然把心中疑惑报上去。”
张焕说着叹了口气,一副为了荣县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模样。
“今日一早听闻那高亨说手头有证据,下官实在担心那里面有他行贿县衙当差的记录,这才让人先一步去毁掉小本子……”他神色萎顿,叩头下去:“下官一时想差了,还请大人责罚。”
荣县令沉吟半响,才开口:“这桩事情既然你做下了,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本宫都不能当做没有发生。”他说着深深看了张焕一眼,这才下令,“关押下去!”
这关押却不止是关押张焕一人,连着张廷也是一起被关押起来的。
等人押下去,荣县令才又提审了高亨。
那小本子里的东西被毁了一部分,然而最重要的东西却没有毁。
高亨并非谋财害命之人,那本子中夹着的不是旁的东西,而是买下那个玉佛的契书。
契书被烧毁了一些无用的边角,里面的内容和签字画押的部分却还清清楚楚。刘家,刘叔宴了高亨一千五百两银子,把给刘家引来几乎是灭门之灾的玉佛卖给了高亨。
这虽然不能直接证明高亨没有杀人,然而既然要谋财害命他又怎么可能给出这么多钱来买那个玉佛呢。
陈氏见了那契书,整个人都愣住了。
刘叔宴……
当初刘家屡屡出事,后来说是风水坏了,刘家几个兄弟就分了家。提出分家的就是刘叔宴,那玉佛她自然是不肯要的,当时刘叔宴还说这玉佛好歹值些钱,大嫂既然不要,那就多给大哥大嫂分些钱吧。
当时他们大约也就多分了百十两的银子。陈氏还跟自家夫婿感慨过这兄弟为人实诚,却没有想到一回头刘叔宴就拿着这个玉佛换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陈氏拿着契书的手都是抖的,半响她才稳住了心神,抬头的时候一双眼睛都是红的。可见,眼泪虽然被她给憋了回去,心情却没那么容易平复。
“这么说,刘家败落,那几条人命都跟高亨无关了?”
“当初的命案还在调查,不过依照这证据来看,十有八、九是跟高亨无关了。”高亨是真心实意拿钱买的玉佛,这点儿毋庸置疑。不过,那小本子上确实记录了一些他行贿县衙人员的记录。其中,前任捕头钱百里就占了大头。
荣县令早早就派了人去寻钱百里。钱百里自从离了县衙之后,就回乡下当小地主了,并不在稜县县城之中。而了高亨一千五百两的刘叔宴,同样也不在稜县。甚至他也不在渝州,据说是去了相邻的许州置办产业安定了下来。
为了查这个案子,荣县令特意写了文书,准备从许州把刘叔宴给引渡过来。
除此之外,上面还提到过几个人,除了一个还在县衙之外,都是四三各处了。
这里面,没有张焕。
这个发现让荣县令松了一口气,这些年来,他用张焕也颇为顺手,若张焕真的受贿,又或者是跟刘家的命案有关,他就真是识人不明了。
他心底还有一层暗暗的担忧,要张焕真表里不一,那他这些年是不是暗中还说做下了不少的恶事?
钱百里虽然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县衙,不过也不耽误荣县令提审高亨。这么问下去,高亨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股脑就把当年他准备在稜县定居,把事业的重心往稜县转移遇到难题的事情都说了个清楚。
他被地痞流氓刁难,自然是寻巡街的衙役帮忙。既然让人帮忙,有些钱自然是不能省的。因此,那小本子上不太起眼的几次记录都是源于此。
“倒不是在下小心眼,只是这人脉既然建立了,日后说不得就还有往来的机会,所以就记了下来。”
高亨说着叹了口气,“只可惜,当年却是事事不顺。那地痞流氓背后也是有人的。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我不过是个商人,也算不得强龙。几次三番出事,我就准备了厚礼去找钱捕头讨个主意。钱捕头说有位贵人看上了刘家的那个玉佛,若是我能拿到玉佛送上,定然能够帮我摆平所有的事情。”
这也就说得通了。
难怪高亨当年事事不顺的情况下,还愿意花重金去买一个玉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