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系日乏长绳,水去云回恨不胜。
欲就麻姑买沧海,一杯春露冷如冰。
元康二十六年,春正月丁卯,黄雾四塞,年关刚过,一场大寒。
皇帝刚从武宜之那里出来,喝了些酒,正是去见贤妃的路上。
“贤妃又有什么事?”他摸着武宜之的手问道。
“奴不知。”武宜之柔顺地笑着,倚在皇帝胸口。
杨庭年过半百,身体看起来还算健壮,酒酣一阵后,头昏脑涨,他觉得有些闷热,将自己胸口的衣服扯开。
他壮的胸膛在北风中散发着热气,武宜之眉目婉转地在他裸露的胸膛上落下一吻。
若不是为了自己的二皇子杨倜,贤妃也不想见他,夫妻俩相看两生厌。
贤妃要得做些表面功夫,“陛下好久没来,今日就在这歇息了吧。”
杨庭盘算一番,他还需要贤妃的父亲为他主持朝中大局,不能对贤妃太过冷落。
“也好。”他捏了捏武宜之的纤腰,“你先回去吧。”
武宜之对两人依次行礼,冒着雪往回走。
“许久没来紫兰殿了。”杨庭摊开双手,任凭贤妃和侍女们为他脱下衣裳。
贤妃温柔地说道:“陛下有时间也该多来紫兰殿走走。”
杨庭点头。
两人匆匆云雨了一番便歇了。
第二天,贤妃先起了,正要叫杨庭上朝。杨庭鼻息粗重,喊了许久也未醒。贤妃摸了摸他的额头,一片滚烫。
“娘娘,这是烧糊涂了吧。”宫女道,“要不要叫御医?”
“赶紧叫御医来。”贤妃焦急道,杨庭还没有立太子,他还不能出事。
御医把了脉,只说是风寒入体,静养几天,服几味药驱了寒就可以。
贤妃着人去前朝说了皇帝感染风寒,休朝三日。
服了药之后,杨庭神好些了,坐起来同贤妃说了几句话又睡下了。到了傍晚服下第二贴药后,杨庭便吐血不止,陷入了昏迷。
贤妃大惊失色,御医把了脉,头上出了一层冷汗,“娘娘,陛下感染风寒,臣开的都是燥热的药,陛下昏迷,乃是服用了同样性子的药,阳上加阳,烈性相冲,故而伤了身体。”
“谁给陛下吃了别的东西?”贤妃招来了所有宫人盘问。
“娘娘,”她的大宫女说道,“陛下今日除了服药,就是喝了几口清粥,那粥水都是给太医看过的,没有问题。陛下病中,房里也没有熏香。”
“既然什么都没有,陛下为何会出事?”贤妃怒吼。
静嫔是她的表妹,入宫三年,听到消息赶来,贤妃生怕皇帝在她的宫里出事,此时已经乱了阵脚。
静嫔道:“姐姐莫慌,陛下昨日和谁在一起,说不定是在那处吃了东西。”
武宜之。
贤妃立刻传令拘住了杨庭所有的男宠,等候盘问。男宠们干的都是不齿于人的活,家世高贵清白的子弟不会入宫,又没有子嗣,互相还要为了皇帝的宠爱而争斗,可以说,皇帝在时他们就是这宫里炙手可热的人物,皇帝不在,他们便立刻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武宜之算是一个例外,他有武惠妃的支持,贤妃赶在武惠妃到来之前就把人拉到了紫兰殿,还喊来了掌管察事的杨休。
原本杨休就帮着杨庭掌管暗中势力,暗中监视群臣百官,七年前杨休上书,把部分太监、内卫、刺探边关军情的边辅和杨庭朝中势力整合在一起,组成了“察事”,意为查天下之事为皇帝所用。
上察百官,下摄群司,官无局业,职无分限,随愈任情,唯心所造,法造于笔端,不依科诏,狱成于门下,不服复讯。
自从太子倒台之后,钱家也灭了,朝堂上终于没有了能够以一己之力阻碍杨庭的人,凭借着察事,他君威比寻常更盛。
杨休则完全听令于杨庭,甚至不惜为杨庭制造伪证,随意抓捕官员,可以说,他是最得到杨庭器重的皇子。与之相对,杨休付出的代价就是手中沾满了血腥,被天下人唾弃,声名狼藉。杨庭既需要他,又提防他,一方面不断给他刺探的权力,一方面又限制着他的行动,甚至当着群臣百官的面说杨休以后会是辅佐他兄弟的好臣子。
这便是认定,他不愿意让杨休继承大统。
然而在这眼下,如果说谁能代表杨庭的意思,那就只有杨休。也只有杨休有权力绕过官员直接抓人,丢到诏狱里去。
至于熬不熬得过诏狱的刑罚,那就说不准了。
武宜之和他宫里的仆人全部被押到了紫兰殿,贤妃手边站着杨休和静嫔。
贤妃只问武宜之杨庭有没有在他那里吃过东西。
武宜之早就知道了皇帝病重的消息,如今看来,贤妃似乎是想把皇帝的病推到他身上,即使吃了东西,他也不敢说。现在只希望武惠妃接到消息后快点过来救他。
他抬头看了眼杨休,杨休虽说和他有那么点关系,武宜之也知道,那关系都是他设计杨休得来的,杨休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何况,比起他来,杨休只听皇帝一个人的话。
真要出事,杨休不会保他。
“陛下只在我那里吃了点瓜果,又喝了两盅绿云。”武宜之答道。
贤妃冷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