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在哪?”
杨佑闻声回头,四处都是白茫茫的冰层,找不见杨休的身影。
“老六?”杨佑喊道。
“陛下!”
他这次听清了,杨休真的在底下!
杨佑从巨冰上站起身来探头往外看,杨休站在无数阶梯的下方,朝着他挥了挥手。他喊完杨佑的名字,劲地开始往上爬。
杨佑只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在他还不是皇帝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爬着来给敖宸找琥珀吗?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坚冰,这是整个冰室的最高点,可以将下方的风景一览眼底,尽管这里也没什么值得欣赏的美景。
因为他是皇帝,所以站在高处俯视众生,而其他皇子皇孙,永远只有仰望他的份,这就是冰室的寓意吗?
他也从上面往下走,想和杨休在中间会和。
杨休气喘吁吁地爬到了中间,刚想坐下歇息一会,就被杨佑拉起来。
“陛下我这……”
“别说话。”杨佑道,他来之前就想好了今天要做什么,故而上朝的时候腰间也带着一把匕首,当然是藏在了衣服里没被朝臣看见。
杨佑从怀中掏出匕首,皮质的刀鞘已经有许多地方磨损了,一看就是跟在他身边很久的东西,寒光凌凌。
上次那把卷刃的已经被他丢了,这次他特意换了这把从西南跟随他多年的苗刀,身经百战而锋利依旧。
杨休看他什么话也不说,冷着脸就掏出刀子来,心里先凉了半截,却又仿佛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自古以来,没有皇帝不猜忌兄弟,杨休虽然相信杨佑的善良,却也不时刻提心吊胆地担心他哪天清算自己。
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杨佑能暂时容忍他,但保不准哪天两人就因为观念上的冲突而争执。
这一天终于来了。
上朝不能带刀兵,他身上一点防卫的东西都没有。再看看这座冰室,显然没有任何外人知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杨佑的刀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说道:“我让你帮我个忙,你现在把袖子挽起来。”
杨休想了想,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与其在外面落了个抄家斩首的结局,倒不如就在这里被杨佑亲手了解性命比较好。
他活了三十几年,在泥沼中腾挪,心已经千疮百孔,人也累了,倒不如就此解脱。
他不再犹豫,任命地挽起了袖子露出手臂,闭上眼睛引颈就戮。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杨佑却迟迟不下手,而是将冰凉的匕首贴在他的手臂上比来比去。
等死的滋味比死还难过一千倍。
杨休最受不了这种剑悬在头顶的滋味,忍不住开始催促,“怎么还不动手?”
“不要急,”杨佑道,“慢慢来,伤口不能太大。”
还顾忌着他的遗体遗容,看来杨佑也并非绝情之人,至少可以留个全尸。
杨休心想着。
“我动手了。”杨佑道。
杨休狠狠皱起眉头,竟然有些期待下一秒的痛楚。
确实有些痛,但怎么感觉伤口有些不对劲……
“好了。”杨佑拍拍他的手心。
杨休愕然,睁开眼睛,杨佑只在他的左手小臂上割了一道手指长的浅浅口子,“你……”
他一时震惊,连尊称也忘了。
杨佑显然也心不在焉,拉着他的手用力在伤口旁边挤了挤,血顺着杨休的胳膊留在冰面上,滴成一滩圆润的血迹。
“怎么会……”杨佑喃喃道。
杨休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疑惑地问,“陛下您想要做什么?”
“不对,”杨佑摇头,说罢捞起袖子也在胳膊上割了一刀,杨休在旁边看着惊呼一声,立刻上前捂住他的伤口。
杨佑却将他推开,让手上的鲜血全部流在地上。
杨休瞪大了双眼,就在杨佑的鲜血接触到冰面的一刹那,血液迅速地扩散开来,在地面绘制出诡异的花纹,血不断地往四周蔓延,逐渐侵占了杨休的血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