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船上打手的碍眼, 不过几个护卫, 萧弘看五小姐的目光更加温柔。
“嫣儿, 说实话,本王对吕家并不认同,可想到你, 我却舍不得了。”
五小姐垂眸抿唇一笑, “有殿下这句话,嫣儿就心满意足了,其实吕家原本不是这样的。爹告诉我, 当初祖父回乡,便为了族人, 扩了祭田,买下了松江边上的水田。可某一年雨水太少,松江水位下潜, 田地灌溉不易,那年成便不好, 这才造了那座水闸, 只是没想到却影响了奎梁县大坝,待知道原因的时候, 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后来……”
“嫣儿,本王不傻,这个道理是说不通的, 夏季雨水多, 何必关水闸呢?”
五小姐没想到萧弘直接拆穿了她, 一时愣在原地,满脸通红,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然而萧弘却没有任何怪罪之意,还将一杯水送到了她的手里,温声道:“我相信吕家本是无心之过,只是贪婪欲.望作祟,一旦起了念头,便一发不可拾。”
五小姐脸上带着歉意,垂眸不语。
萧弘安慰道:“说来还是我的罪过,若是再晚一步来就不会赶上这个事了。”
他说到这里,态度已经很明显,他后悔参合进来,对那些奎梁县的百姓,选择视而不见,有了自欺欺人之嫌。
只是让他动手,却依旧犹豫。
五小姐心中微喜,却连忙摇了摇头,面有愧疚道:“其实嫣儿身在富贵,每每想到那些百姓受苦受难,便分外难过,这都是吕家的罪孽,怎么赎罪都不为过,如何怪到殿下头上?只是我一弱女子,身不由己,只愿将来有能力为这些百姓做一些事。”
“嫣儿,你真是善良的好姑娘,本王能遇见你简直三生有幸。”萧弘看着她,目光真挚地说。
五小姐听此,整个人都羞红了,她害羞地垂下头,轻声道:“嫣儿也是。”
趁这空挡,萧弘立刻将快要坚持不住的眼神给起来,缓一缓。
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很难装,贺惜朝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幸好,未出阁的姑娘稍稍被夸上几句就不敢看了。
贺惜朝站在船头,目光似在眺望远处景致,也观察着周围来往船只。
这艘画舫的后面一直跟了两条船,应是吕家的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夏日的炎热随之离去,今日天气不算好,天上云层较厚,但是水面风平浪静,很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看着远处的一座座湖中小岛,不禁微微一笑,回头对跟着上船的邵书生招了招手。
邵书生跟婢女月香在外人眼中已经好上了,自然不会再去春芳阁,反而跟萧弘带着月香上了船只。
“先生。”
“听说吕家二少爷好下棋,你棋艺如何?”
邵书生道:“略懂一些,能跟着下。”
贺惜朝点点头说:“这船上的人都听着吕家二少爷和五小姐吩咐,他若是心思不在殿下身上,光一个五小姐我们就会轻松很多。”
邵书生听了笑道:“学生明白了,先生放心,我棋艺虽不如尤兄湛,不过也能跟他做个对手。”
“那就拜托你了。”
“学生荣幸。”
邵书生待要离去,却忽然又被贺惜朝叫住,他疑惑地回头,便见贺惜朝平静的脸上,微微带着一丝歉意,低声问:“你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亲,是吗?”
邵书生一愣,接着点了点头,声音微沉,“是。”
贺惜朝露出浅浅的一点笑,“我会让殿下记住的,若是我们……你的母亲会被接到英王府生活。”
邵书生的手稍稍握紧,呼吸些许浓重,他看着贺惜朝的眼睛,无波无澜,可突然他问道:“为什么让殿下记下,先生您呢?”
“我也记下了。”贺惜朝回答。
邵书生听了,忽然扬了扬唇,“我似乎不怕了。”
“去吧。”
因着七夕,江州府将不少官差兵丁派去了仙湖以及繁华之地维持治安,城门口倒是有些冷清。
可就是这样,当江东军正式到达城门口,根本不吹灰之力就进了城,且控制了城门。
黄将军坐在马上,目光遥向仙湖,沉声道:“分三路,一路前去仙湖营救英王殿下,一路前去春芳阁接应黄启,其余随我前去捉拿承恩侯!”
*
这日,有跟着心爱之人一同游街玩湖的,自然也有留恋青楼忘返的。
本就是情情爱爱的节日,春芳阁中排演了新的舞曲,又有平日里只能看不能上手的淸倌儿卖初夜,一时间热闹非凡。
十来个书生被四个纨绔连拖带拽,威逼利诱地带到了春芳阁。
“卑鄙。”方俊跟诸多书生一起下了马车,掸了掸衣袖,瞪了四个笑嘻嘻的纨绔一眼,然后回头就看到了这座色灯笼高挂,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建筑。
一时间与周围没见过世面的书生一起傻愣了眼睛。
朱公子将手中抢夺下来的书本扔进马车里,与另外几个互相看了一眼,戏谑道:“傻了吧,没见过吧,一群土包子,好心带你们来见识见识还不乐意,亏得吕兄都安排托了。”
吕大少爷笑着摇了摇头,劝道:“几位无需避之如蛇蝎,不过去看看舞姿,听听乐曲,喝点小酒罢了,若是不乐意让姑娘作陪,不点就是,权当放松心情。”
“走了走了,我惦记微雨姑娘,希望那什劳子少将军别再来烦,否则定要让他好看!”卫公子一打开折扇,率先走进春芳阁。
后面三个纨绔也跟了上去。
吕大少爷对着书生们做了请势,“几位,请。”
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脸上挂着不情愿,眼中流露着好奇,矛盾地磨蹭进了春芳阁。
吕大少爷失笑地打着扇子,带着人跟上。
然后,令他再次头大的一幕又出现了!
因为黄启也在,还先下手为强将凡是伺候过这几个公子哥的女人都叫走了。
这还得了,四人昨日已经丢了面子,今日十多个书生在场,岂能善罢甘休!
叫叫嚷嚷地就冲过去,吕大少爷拦都拦不住。
十来个书生这会儿兴奋,紧紧地跟上去准备看好戏。
这种争风吃醋的戏码几乎隔几日就会上演,青楼里面再正常不过。
烟雨妈妈拿着帕子对着楼内护卫头领使着眼色,“别去,都是惹不起的主,有大少爷在,还能打起来?把其他的客人看好,别来看热闹。”
吕大少爷虽带了不少人,可春芳阁再大,也不适合都进来,所以只带了贴身的护卫,其余留在外面。
当然在外人眼里,那点护卫也够摆平诸多事情。
只是,当他随着书生们走进黄启包的雅间,瞬间雪亮的刀剑搁到了吕大少爷及他身后的护卫脖子上,毫不含糊,接着转眼动作熟练地卸了护卫们的兵器。
吕大少爷惊愕地看着四个纨绔及书生们站在黄启身后,诸多士兵将他们牢牢护住。
刹那间,三个纨绔放荡不羁的模样,与黄启故作冲突,一切都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心。
吕大少爷全部明白了,而冷汗随之而下。
他睁大眼睛看着黄启,垂死挣扎道:“少将军,吕家待你不薄!”
黄启用曾经看他背后四个纨绔时的愚蠢目光看吕大少爷,“吕家要造反,我江东军难道为那点不薄跟着反,又不是傻子。”
“这是污蔑,吕家对皇上忠心耿耿,如何造反。”吕大少爷怒斥道。
“囚禁威胁英王,以下犯上,这还不是造反?”黄启身后传来义正言辞的斥责声。
“为了一己之私,造成奎梁县千百冤魂,毫无悔意不说,反而逼迫殿下同流合污,欺瞒皇上,吕家简直万死都不足以抵消犯下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