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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对问(1 / 2)

贺惜朝的马车在城门口与出使西域的使团汇合。

这次出发的还有来自十五家拥有市场准入的商贾, 听说都是谈判的好手。

再加上随行的下人, 护卫,太子准备的三百人,以及天乾帝派遣的十多人, 浩浩荡荡的队伍, 看起来颇为壮观。

昨夜大概只有喝了安神汤的贺惜朝才睡好, 谢三蹲在马车里挂着两个大黑眼圈,要死不活地等着他的上峰兼师叔。

等人一到, 正式出发后,他立刻钻进了贺惜朝的马车里,瞪着眼睛看着后者。

贺惜朝的马车是萧弘专门派工匠定制, 带着一些防震功能, 车夫又是特地选出来的老把式, 坐在里面不仅不颠簸还很宽敞。

一个致五斗盒, 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茶点, 于是贺惜朝取出一叠花生瓜子递了过去:“吃不吃?”

“你还有心情吃东西?”谢三无语道。

贺惜朝莫名地看着他:“为什么没心情?”

“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贺惜朝于是拍了拍身旁:“那现在睡吧,安静,微微摇晃, 特别助眠。”

“睡什么睡!”谢三瞬间把身体坐的笔直笔直的,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贺惜朝道, “你老实交代,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三也是有品级的, 自然也参加了晚宴, 不过坐的远, 一点影子也没瞧见,就感觉到了一丝丝风声。

贺惜朝又从柜子里取出一盏茶壶和两个杯子,倒了一杯递给谢三:“喝水吗?”

接着拉开另一个抽屉,取出一把折扇,整个人靠在软垫上,一边摇扇子一边喝茶,神情分外惬意。

谢三见此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问道:“你还带了什么?”

贺惜朝拉开最后一个抽屉,谢三往里面一看,大大小小的莫奈何,九连环等各种各样的机巧小玩意儿……

“我记得这好像是太子殿下的喜好。”谢三道。

“是啊,给我路上解闷用。”萧弘几乎是把他最喜欢的“小情人”都送过来伺候贺惜朝这个大房了。

只见贺惜朝随便抓起了一个,一把拆开,又轻轻松松地装了回去。

似乎嫌弃没有难度,接着随手又扔了回去,百无聊赖地摇扇子。

谢三:“……”

这哪儿是去西域吃风沙,明明是游山玩水去了。

他抹了一把脸,勉强把话题扯了回来,控诉道:“提前了三天啊!小师叔,你知道这三天有多珍贵吗?今天我已经约了友人游湖,明日去宜山登高,后日好不容易春乐坊的兰兰姑娘愿意给我一人弹琴煮茶……结果圣旨就砸了过来,今日一早就得滚出京,我……我特么想死的心都有了!”

谢三满眼欲哭无泪,“你知道我把这些都推掉的心情有多悲伤吗?想来想去,一定是你又做了什么事,惹恼了皇上。说,是不是你跟太子偷.情被发现了?”

谢三只是随口一句,但没想到贺惜朝惊讶地说:“这都被你猜到了?”

谢三:“……”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你究竟在做什么啊?小师叔,你还记得你怎么答应祖父的吗?”谢三至今还记得差点磕了他门牙的那天,忍不住发愁,然而看贺惜朝这没人事一样,顿时又觉得奇怪。

“不对,顺亲王和礼亲王被禁足,丹阳公主的驸马被秘密处死,他还是魏国公府的长孙……这显然不是你俩偷情那么简单的!”

贺惜朝摇着扇子光顾着笑。

“究竟是什么事儿,外头猜测纷纷,知情人却三缄其口。”谢三快好奇死了。

“老师也不知道。”贺惜朝说。

“是啊,他老人家也不知道,所以我才问你,你肯定是知情者。”

贺惜朝歪了歪头:“知道我为什么能安然无恙吗?”

“为什么?”

“因为我嘴巴严啊,为了你的小命着想,最好不要知道。咱们这队伍里,可是有上面的人。”贺惜朝打开车窗,下巴对着外头抬了抬。

谢三顺着看过去,只见任青及几个禁军校尉骑在马上,身姿挺拔,分外警觉,见这边一有动静,就望了过来。

一看便是高手。

身边顿时传来一声叹息。

“怎么了?”

“长得好,身材也好,不知道娶没娶妻。”贺惜朝眼睛里流露出欣赏和赞叹。

谢三下意思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五斗柜。

只听到贺惜朝又道:“我似乎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若你行为有差,怕是回不了京。”谢三沉声皱眉道。

“不对,皇上可不舍得杀我。”贺惜朝一边欣赏外头的英俊青年,一边闲闲道,“我觉得皇上派遣这么些帅气小伙子过来……嗯,想想朝夕相处,万一再来个英雄救命,我把麻烦的太子给踹了,移情别恋也不是没可能的。这兵不血刃的法子,的确高明。”

谢三:“……”你敢当着掏心掏肺的太子说这话?

城门越来越远,贺惜朝趴在车窗上,目光透过那一个个英俊飒爽的侍卫,往远处而去。

“快到长亭了,你说太子殿下会来送你吗?”忽然谢三揶揄地看着他。

“不会。”

“不会你还趴着看长亭?”谢三对方才贺惜朝那套口花花的话根本不信。

这家伙若是那么容易琵琶别抱,哪儿会栽在萧弘这棵歪脖子树上,把自己逼成这样。

贺惜朝叹了一声:“他被皇上关起来了,怎么来?”

“可长亭上不是有人在?”谢三指了指,贺惜朝望过去,果然瞧见了一个人影,只是……

意料之中的躲不过去。

他喊了停车。

贺惜朝下了马车,任青和李河正要跟过来,被他制止了。

最终,他只带了阿福走过去。

长亭之中,站着一个人。

贺惜朝行了礼道:“祖父。”

魏国公回过头,疲惫的脸上还带着伤痛,贺明睿的死去让他一夕之间老了很多,一向挺直的脊背都似乎弯了。

虽然知道这老头儿会伤心,可贺惜朝真瞧在眼里,心下依旧跟着难受起来。

“明睿走了。”魏国公的嗓子是哑的。

“我听说了。”

两句话之后,便是一阵沉默。

忽然魏国公问道:“皇上这么急着赶你出京,是因为昨晚吧?”

“是。”贺惜朝回答。

“昨晚你一直都在?”

贺惜朝微微垂下脸:“是。”

“明睿定罪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

“在。”

“跟你有关系?”

“有。”

“你能告诉老夫他究竟做了什么惹上杀身之祸?”

“不能。”

魏国公闻言看着贺惜朝,浑浊带泪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问:“那么,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或者说你知道他会死,是不是?”

魏国公希望贺惜朝能摇头,告诉他不是。

可是后者没动,说了一句:“路都是自己选的。”

魏国公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痛心道:“你答应过老夫放过他啊!”

贺惜朝顿时笑了,然而笑却虚假地浮在脸上:“可我也说过,只要他不再招惹我。”

“贺惜朝,那是你堂兄!”

“您得先问问他这个弟弟认不认?”贺惜朝立刻反问道。

魏国公的手顿时颤抖了一下,贺惜朝想要去扶,后者却推开了他。

贺惜朝于是放下了手,放低了声音说:“圣人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而您却在用高于圣人的标准要求我,可我就是一个凡人,我办不到!”

“那你也不能弄死他!”魏国公怒道。

“不是我杀的!”贺惜朝大声地反驳,他看了一眼远处等待的使团,没人靠近,也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于是他放下心来说,“您忘了吗,皇上下的旨,您说是以什么罪名?”

谋害太子……

可是贺明睿再怎么自大也没那个本事谋害太子啊!

魏国公的表情,贺惜朝看在眼里。

他冷笑道:“我跟太子是一体的,谋害我就等于谋害他。”

“你都知道。”魏国公怔怔道。

贺惜朝干脆就承认了:“是,我都知道。可我什么都没做,我给他机会。但凡他有一点愧疚之心,迟疑的态度,把一切都告诉您,甚至昭告天下,他也不会死。可我就这么看着他兴匆匆地拿此鼓动萧铭,动用太子府早先埋下的细作,布下了这个恶毒的局。不仅要让我死无全尸,连同太子一起受天下指责,失宠于皇上,甚至再一次被废!这不是大逆不道,又是什么?”

贺惜朝冷嗤一声:“他就是死有余辜,皇上的眼睛雪亮,这个下场,他自找的,怨得了谁?魏国公,难道我这个被害者还要好心地提醒他一句,担心他的安危吗?”

贺惜朝觉得真是可笑极了,然而他的表情却分外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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