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腐尸已吞掉杨继真一半的头,再不阻止,他真会被咬掉脑袋,杨祁天冷眼站在一旁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危机时刻戚丹枫冲进场内,挥袖将走尸四分五裂,他知道自己犯了冲撞,撕碎走尸后垂眸跪在地上。
杨继真已经吓痴了,眼睛浑圆看着一个方向,额上沾着腐尸嘴里蹭的污血。
杨祁天居高临下撇着二人。
“没用的东西!”
他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震袖对旁边侍卫道:“今夜把少宗主送到乱葬岗去,不许任何人陪同。”最后五个字特意看着戚丹枫咬的重了些。
戚丹枫垂眼,杨祁天走后轻轻将吓痴的杨继真护在怀里。
熟悉的怀抱让杨继真清明了些许,缩成一团,干瘦小手死死揪着戚丹枫的衣袖。
戚丹枫摸了摸他的头:“少主人别怕。”
陈相与暗道。如果当初自己知道杨祁天这么虐待儿子,他一定想办法把杨继真偷出来,即使送到寻常人家粗茶淡饭碌碌一生也比现在要好。
杨继真还未完全缓过来便被侍卫粗暴拎到肩上扛到了乱葬山,一路上他摸爬滚打,拼了命挣扎哭闹可都没用,那只手臂死死锢在他腰上,他扑腾着双手,鼻涕眼泪横流,大声对着后方的戚丹枫呼救,戚丹枫好似听不到一般始终垂着眼,轻轻冷冷不去看他。
他被扛到了山顶扔下,一落地火烧似弹起,扑在戚丹枫脚边,抓着他袍子死死不松手。
哭着哀求道:“丹枫,丹枫我求求你,别把我丢在这里,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他不敢去看周围残冢腐尸,只敢看着戚丹枫的脸,看着他眼角那颗垂下来的泪痣,哭着乞求,乞求……
“少宗主。”戚丹枫蹲下,将伏在他脚边的杨继真拉起来,脱下自己外袍来披在他头顶,宽大黑袍一下便将他整个人罩住,从头遮到脚,隔绝了杨继真同外界的视线。
戚丹枫隔着袍子轻轻抱了抱他,俯耳小声道:“少主人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吗。”
“这袍子上我画了符咒,你躲在里边没有任何东西敢靠近。我在山下等你,吹那首你喜欢的曲子。”
“少宗主,你将来是一家之主,不能在下属面前失了威严,所以,你现在应该怎么做?”
杨继真明白他的意思,被黑袍罩住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努力憋着不发出声音,呜咽声渐渐消失。
戚丹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随着同来的侍卫离开。
夕阳西下,余晖撒在缭乱的乱葬岗上有着说不尽的荒凉。乱葬岗上尽是腐尸白骨,阴气极重,除了乌鸦和某些转食腐肉的爬虫以外,其他东西很少进去。尽管如此,前来的人也一个都没有回去,尽数留在山下保证杨继真的安全,杨祁天再怎么不喜欢他他也是杨家少主,真要出事了,在场之人难逃责罚。
杨继真独自站在山顶,身躯随着抽搭摇晃,天色渐晚,尽管看不到外边,但也能感觉到四周温度在逐渐下降,夜风吹动旁边一丛枯草发出沙沙细响。
杨继真被这声音惊得一个激灵,身体猛然绷的死死的,一动也不敢动,此时那件轻布袍子无疑变成了隔断他与外界的铜墙铁壁。
笛声在此时悠悠响起,乘着带腥味的风,断断续续飘到他身边。那是杨继真最爱听的曲子,讲述的是两个相爱之人不能同生最后双双赴死化蝶的故事,旋律在乱葬岗来回飘荡,凄美之余更添了几分毛骨悚然。
杨继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一夜的,恐惧到了极点,任何形容都显得苍白。他就在原地站着,浑身的每一寸皮每一寸肉每一寸筋都绷的紧紧的,一动不动。戚丹枫他们离开时候杨继真什么样子,第二天早晨去接他的时候他就什么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他一直死死的站在原地,不敢挪动半寸,当袍子被拉开阳光照进来时杨继真被眼泪糊死的眼睛恍惚看到戚丹枫的泪痣在在眼前恍过,那紧绷了一夜的身躯突然就垮了,沉沉倒在戚丹枫怀里。
杨继真病了,高烧几天不退,丫鬟仆人每天进进出出,源源不断将汤药送来。
杨祁天皱着眉头来看过他几次,几天不见起色,最终无奈惊动了叶澜。
叶澜把完脉,看着杨继真惨白的小脸,犹豫再三对杨祁天道:“继真毕竟是极阴之体,乱葬山又是聚阴之地。他年纪尚幼,你不该让他进去,此次他阴气入体又受惊不小,不了伤身毁神的一场大病。日后那种地方,还是别去了好。”
杨祁天紧紧皱着眉头,这使他那张本就阴沉的脸更加阴沉。他看了杨继真半晌,才对叶澜道:“有劳叶城主了。”敛袖行礼,亲自将叶澜送出门去。
戚丹枫垂眼立在床边,待二人走后他才上前,握了握杨继真那瘦小的手。
是夜,一道黑影起起落落闪进言灵山庄东南边角的一座小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