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惜朝换了丧服,浑浑噩噩的殓,守灵,送殡。
直到黄土掩埋。
他立在坟前,多日不曾合眼,眼睛又红又肿。“你说你是为了我好,到死都不愿承认自己喜欢我。”他突然嗤笑。“自以为是。”单手抚上石碑,指腹摩挲着江世钦三个字。“你就那么希望我忘了你吗?”
“好!我答应你,忘了你,把你忘的一干二净!”
他脱下丧服摔在地上,撒袖离去。
酒楼中,茶余饭后又有人闲聊。“听说了吗?叶家跟风后涯结亲了,这婚事先前可无半点风声。”
“这么大事谁不知道啊,今早我家那位还在说这叶小姐,可有福喽,风后涯就这么一个后人,嫁进入就是谢家主母。”
“婚礼排场也大啊,从白帝城到风后涯一路上洒满金纸,真是大手笔。”
“这大家族就是不一样。”
“我原先还以为谢家少主能在明月城私混一辈子。”
“这不是江世钦死了吗。自古以来,娶妻生子才是正道。”
有人压低声音问:“他俩该不会真是……”
坐在角落中的江城听人议论,垂着眼,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她哭了好些天了,眼睛一直是肿的。
叶新秋看了那桌一眼,安抚道:“别难过了,这也是兄长所愿。”
江城没有言语,咬着唇,两滴滚烫的泪滴在茶杯里。
“大嫂……”叶颜洵掏出手帕正准备递过去,叶新秋已用拇指为她擦掉了眼角泪痕。
“想哭就哭出来吧。”
江城摇头,长睫被泪水沾成小簇,犹惹人怜。这些天她哭的够多了。
叶颜洵端起茶杯故意清了清嗓子。那桌人的目光不由看了过来,一看是叶颜询,立马讪讪禁了声。
叶颜询放下杯子。“我去结账。”他先下了楼,叶新秋安抚好江城,被侍从推着同江城一起离开。
下到在一楼却不见叶颜洵。
刚要差人去寻,叶颜洵从门口蹦进来,手中提了篮鲜花。
“我刚在门口遇到一个买花女,说是母亲重病卖花换药,怪可怜的,我就给了她点银子,谁知他非要给我这么一篮子花,我一个大男人提花太不像话,人家姑娘一番心意,扔了又怪可惜的。”捧到江城面前道:“要不大嫂拿着吧。”
江城还未反应,叶颜询已经把竹篮塞到她怀里了,低头看着怀中五颜六色的鲜花,很美,很香。
捧着花转头看向叶新秋。
叶新秋温和一笑。“人比花娇。”
叶飞星从身后转出来,仰望篮子,扯了扯江城衣袖,江城会意蹲下。
叶飞星拣着小手从篮中捏了一朵虞美人出来,吹飞上边沾的水珠,小心为江城簪在发间。
叶颜洵蹲下搂过叶飞星道:“星儿可真会挑,这虞美人在花市上都少见,这姑娘也是废了好大力气采的,就这么一朵。”篮中牡丹芍药许多,这虞美人确实就这么一朵。
看着三人这么努力讨自己欢心,江城不得已弯了弯嘴角。
牵着叶飞星上了马车,四人坐在车里。江城摸了摸头上的花若有思索:“我小时候好像簪过这花。”
她好不容易转了注意力,叶新秋就此开始闲聊:“何时?”
江城道:“很小了,记不清了。不过也是旁人送的。”他掩袖轻笑,尽管眼睛还是红的,但笑起来依旧动人。“一个小少年送的,我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他送我我就簪了,后来被阿娘好一顿骂。”
女子簪男子送的花便是定了终身。江城年幼不知,稀里糊涂把自己定了人。
叶颜洵道:“幸亏那少年没有跑去寻你,不然大哥可就理亏了。”
叶新秋笑。“她自出生便被我定下,总有先来后到。”他比江城年长两岁,江城与他的婚约在叶婉婉怀胎时就定下了。
叶颜洵道:“此言差矣,大嫂可是簪了那人花的。大哥,你还从未送过簪花给大嫂吧。”
江城知叶新秋说不过叶颜询,替他辩驳。“有的。”
叶颜洵好奇道:“何种花?”
江城看着叶新秋笑了。“白芷。”
“啊?”叶颜洵不敢相信。“大哥你这么不懂风情吗?”
相比虞美人这艳美又稀有的花,白芷即不名贵,又不美观。白花绿梗,像朵葱花。
叶新秋道:“白芷花如繁星,纯洁无瑕。入药可医人。”
医人心欲望。
叶颜洵撇了撇嘴。“大哥就是会说话。”
江城道:“你还说,比起油嘴滑舌谁能有你厉害,院里那些丫鬟一个个都被你撩拨的芳心暗许,每日就盼你过去,再这样我去禀了爷爷,都送到你房里去。”
“可以啊。”叶颜洵看着江城托脸笑道:“我身体好的很,招架的住。”
江城责备。“没个正行,胡说八道些什么。”
叶颜洵吐了吐舌头。
马车剧烈摇晃了下,江城摔在叶新秋怀里。叶新秋抱着他,跟叶颜洵对视一眼。“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