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只听大门外传来一阵巨响,整间档案室都震动起来。小丁两手撑着桌子,顶住门,对顾烨大喊道:“顾烨,你快点,要只撑不住了!”
不仅仅是门,还有墙壁、地面,他们的四面八方,所有缝隙,疯狂的丧尸们无孔不入。整个房间都在晃动,摇摇欲坠。
顾烨咬咬牙,再次将耳朵贴了上去,他们没时间了,他命令自己安静下来。这一次,他终于从一阵繁杂中听到了清脆的咯噔声。顺着这声音,顾烨一点点清理着。转盘转动着,当转盘的指针到达某处的时候,声音突然有丝不同,转盘内的舌锁顶住了某个沟槽。这是第一个数字,然后第二个,第三个……当顾烨找到第四个数字时,保险箱打开了。
顾烨立刻将所有资料翻了出来。这个保险柜存放的是王艾迪的所有资料。他要找所有关于“王爱迪”这个人的东西,都在这里,生老病死,一个人的每一笔都被记录在薄薄的纸上。
顾烨找到了两次实验的具体数据。艾迪用黑蓝色墨水在发黄的纸上记录着他们的各项身体机能数据,他们的心率、血压、白细胞数……以及他们的死亡时间。顾烨一项项翻阅,实验过程触目惊喜。
在一阵翻找中,顾烨终于找到“王爱迪”的转院申请书。时间是1987年,短短四年时间,王爱迪高超的智商让他已经完成了别人需要七年才能完成的计算机博士学位,他向学校提出申请,希望继续深造,但这一次他的研究方向是医学。
他的申请书上说:“我热爱计算机科学,在这个领域之中,我依然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我希望继续深造。然而,我发现仅仅在某一个领域钻研是不够的。大道相通,我需要开拓我不熟悉的领域,从别的学科吸收养分。因此,我申请转入医学院,为祖国做贡献,造福人类。”
造福人类,这四个字让顾烨浑身发凉,这是他的真实想法吗?他真的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违背道德的,而认为自己在做一件伟大的事儿?
顾烨继续往后翻,后面是王爱迪的入学通知,个人资料栏里写着:
王爱迪,男,1960年十一月……
看着这一行字迹,顾烨整个人都僵硬了。
不对,什么都不对了。
王爱迪,资料右上角是他的黑白照片。照片里,他依然带着金边眼镜,穿中山装,眼眸细长,下巴方正,他平视着他,似乎在嘲笑,我的故事,你明白了吗?顾烨定了定神,他揉着眉心。怎么可能,1960年,这么算来他今年已经58岁了,但他见到的,分明是一个三十左右的青年。他到底是谁?
顾烨的手微微颤抖,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触碰到答案的边缘,只是他一直不敢相信,艾迪,王爱迪,王医生,他们竟然就是同一个人。
门终于被撞出一只巨大的洞,疯狂的丧尸鱼贯而入。
他们疯狂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然后撕成碎片。他们推翻档案柜里的所有书架,然后撞到铁皮保险箱。他们将小丁高高举了起来,又重重扔在地上,然后一拥而上,拉扯着他的手臂,他的两腿。谭林也立刻被包围住,他们杀不完,除不尽,绵延不绝如蝗虫野草,不断扑向谭林。谭林用拳头重击他们的脑袋,他手臂青筋直暴,单衣汗透,紧紧包裹在他的肌肉上,
一群丧尸也向他扑来,顾烨终于回过神来,他们不可能赢了,外面的人太多太多,除非他们每个人都可以不断分裂成更多人,他们不可能出的去。
一个丧尸凶猛地向他扑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毫不留情地对准他的喉咙咬去。
顾烨反应过来,只感觉那人身上焦虑的情绪扑面而来,顿时他也变得焦虑,极其暴躁地反手掐住那人的脖子,两个人的情绪同时在他的身体里对抗,他时而觉得是自己,时而觉得自己是另一个人,他的神志摇摆不定,直觉自己掌心下方冰冷的皮肤里是一根铁骨,他缓缓收紧五指,好似自己握住了一根钢管,然后用力一拧,生生将那人脖子拧断,那人脑袋歪了一下,倒在地上,两条手臂还有反应,偶然抽动两下。
顾烨摸下自己满额的汗水,空气中是各种情绪,有恐惧,有焦虑,有仇恨,有懊悔,他们交错而成一面巨大的网,将他严严实实地罩在中间。
顾烨像困兽一样被束缚在旋涡的中央,他奋力挣脱,却无能为力。他一会儿变成撕咬谭林的女人,一会变成殴打小丁的男人,最后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变成被无数只丧尸压制在地上的自己……
这或许便是进化的弊端,你可以感受到所有人的情绪,于是你谁的情绪都感受不到。
顾烨闭上眼睛,他让自己的意识一点点安静,他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只接受他一个人的情绪。
好比在一团纷杂的麻绳之中找到源头,让人满头雾水,筋疲力竭。
他极力分辨着,到底哪一种情绪是他的,他像溺水之人寻找一根浮木,像漂泊的小船寻找一根锚点,他浮浮沉沉,飘飘荡荡。在摇摆之间,一股细微的冰凉的情绪轻轻拨开周遭烦扰,那是属于自己的情绪,淡淡的恐惧以及深深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