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医生闻言皱了皱眉头, 似乎是对唐景铄的态度有所不满,不由得语气里带出了几分指责:“难为你还记得你母亲,你都快两年没有来看她了,过年的时候,快打爆你电话了, 你都不接。果然是大明星了。”
唐景铄挑了挑眉毛,他怎么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味呢?
他自己也算是医院的常客了, 也算是经常挨医生骂的对象,但医生的责骂大多是从身体健康的角度,责骂病人乱来或者不爱惜自己,或者是责怪亲属关心不够导致没有及时发现病情或者使病情加重,等等。
眼前这个翟医生,貌似是在责备唐景铄这个做儿子的对母亲关心不够,但那语气怎么就听着那么怪异呢?
不像是恨铁不成钢的责备,更像是讥讽?
这么一来,唐景铄不由得也上下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位翟医生。
他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翟医生的脸,并且,这种审视毫不掩饰。
翟医生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他第一次感受到,唐景铄的目光居然可以如此锐利,他眼中毫不退让的审视,更像是一个企业高光在研究前来面试的员工。
翟医生这时才惊觉,眼前的这个青年,仿佛不再是从前那个冷漠又沉默寡言的少年了。
作为精神科医生的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唐景铄的所有冷漠,都只是他的保护色,为了掩饰内心里深深的不安全感。那其实是一个内心十分脆弱的孩子,那个孩子一点都不强势,一点都不可怕。
可是眼前的青年,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脸还是那张好看的脸,气质却已经完全不同。
进门的时候,对方还和煦温润,可是却在自己一句话之后,立即察觉出了自己语气的不对,整个人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两年不到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变化?
在翟医生的不自在即将达到顶点的时候,唐景铄忽然悠悠开口,脸上的神色带着深深的疑惑:“我母亲每个月的医疗费用,是否一直到位?”
翟医生愣了一下,不明白唐景铄怎么突然就提及这个问题了,但,正是因为这个问题,他的心里突了一下。
“当然!我们这里是高级的私人疗养中心,只服务于高端客户,不存在允许拖欠的事情。”翟医生强自镇定地说,并且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看起来强硬,并且试图以此换回谈话的主动权。
因此,他试图用这样的语气来表达,如果不是每月费用依旧到位,唐景铄的母亲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服务于高端客户。”唐景铄的手指抵着自己的下颚轻笑:“服务这个词您用得特别好!因此也请您记住,您是一个服务者,而我是您的客户,请您多一些专业精神和服务精神。”
这是高级的私立医院,不是公立医院,私立医院代表着服务,和服务的精神,能像翟医生这么不客气地讥讽客户的,也是不多。
“这里每个月的费用都不低,我将母亲交托给你们,是希望她有一个好的生活和资料环境。以及……”唐景铄顿了一下,脸上不再有笑意:“以及我本人能够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安心工作。我安心工作好好赚钱,才能每个月,暗示地给你们缴纳费用,您认为呢?”
唐景铄从来都不是没有脾气的,区别仅仅在于他计较不计较而已。
翟医生被抢白得一顿愣神,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唐景铄,更没见过此时神情倨傲地把自己放在上位者的角度在轻蔑打量自己的唐景铄。
当初那个冷漠脆弱的孩子,无论是责骂他也好还是强硬地给他某些建议也好,一概都是默默地点头,不辩解、不争辩、不反对。
而今,眼前的这个唐景铄,锐利得令他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翟医生狠狠地拍一下桌子,装做愤怒企图能够吓住唐景铄,并且以此掩饰自己内心过分的心虚感:“你说什么呢!我是你母亲的主治医生,一切都是为了病人着想。你母亲是病人,她需要你的关心,不是只给钱就可以了。而且,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和长辈说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