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糕点分了吧?”林暮看曹湛的注意力开始下降,明显一副想玩的意思,站起来道,“大家一起吃?”
黄天源逢年过节大早上必要排队,除夕前更是了,过年年糕难买,陆戎的确是大早上挤在一堆老太太队伍里才买到的。林暮在厨房分糕点,发现定胜糕才一块,便有些不舍得放盘子里去,他心一狠,干脆叼在嘴里决定自己吃了,回头就看见陆戎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
“……”林暮咬着定胜糕,表情有些被抓包的尴尬。
直到陆戎接过了他手里的盘子。
林暮不怎么好意思地把定胜糕拿下来,解释道:“这糕就一个……”
陆戎歪头看他:“你喜欢?”
林暮点头,黄天源最著名的糕点之一就是定胜糕,他们家每年过年也会买,但身为弟弟的林暮要和林朝抢是抢不过的。
陆戎没说什么,端了盘子出去,外头的人把糕给分了,林暮躲在厨房里,把嘴里的定胜糕给吃干净了才敢出去。
蒋天河和孙海作业也不抄了,两人为了糕点又开始打架,蒋天河实在是打不过,他白长了副五大三粗的模子和长相,除了情绪上到位了,其他只要一动手就都不行,其他人嘻嘻哈哈地看他俩热闹,林暮也跟着笑,结果笑到一半,旁边的陆戎突然伸出手,擦过了他唇角。
林暮:“?”
陆戎擦完一边,又去擦另一边,他垂着眼,目光很仔细:“有碎屑。”
林暮乖乖不动,他抬着下巴,问:“还有没?”
陆戎说没了,但也没收回手,他捧着林暮的脸,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直到许一鹭的盲杖突然插到了两人中间,林暮斜过眼,还保持着昂头的姿势。
许一鹭发现面前有人时也愣了一愣,他仔细看了会儿,才不确定道:“林暮?你们在干嘛?”
陆戎放开了手,林暮只好解释:“我脸上有东西,小鹿帮我弄干净。”
“哦。”许一鹭点头,他似乎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陆戎总和林暮混一块儿,林朝呢?他们都不培养感情的吗?
不过想归想,他也不好意思当面问,等陆戎走开了,才小声与林暮八卦。
“我们是不是人来的太多了点?”许一鹭很有自觉地道,“陆戎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林暮倒没那么敏感,不过仔细想了想,也不太确定:“有吗?”
许一鹭瞪大了眼,振振有词道:“我觉得有。”
他们两考虑的方向完全不同,却又莫名其妙能说到一起去,林暮被许一鹭这么一提醒也觉得人有点多,考虑下次怎么能和陆戎单独约上,最多加个美美,不能再有外人了。
一大帮子人聚到了傍晚才走,林暮又进进出出送客,最后把陆戎送到大门口时他才觉出些依依不舍来。
“你们过年怎么过?”林暮又问。
陆戎想了想:“就和美美在家吃饭,我们没什么亲戚,几乎不走动。”
林暮这边亲戚不少,不过年夜饭基本也就自家吃,林暮想问对方年初几有空,又觉得自己这么动不动老粘着也太娘了点。
最后也没说上几句话,美美便嚷嚷着要回家,林暮垂头丧气地回去后,被林朝看见了,比划着问他:【你什么表情?牛郎织女啊?】
林暮没理她,心想我们中间隔着的王母多呢,今天一屋子的王母,看着都来气。
除夕当天江婉已经不上班了,她给两个孩子准备了礼物和大红包,林燕来一大早陪着老婆去买年花,海棠、金桔、蝴蝶兰、发财树,大大小小摆了客厅一半的地方。
林暮从起床后就没什么积极性,记过天团群又改了名字叫世界无限大,安锦城在群里发了红包,平时人模人样的一群人,此刻没脸没皮地跪着叫他爸爸。
林朝也抢了一个,居然还是手气最佳,林暮凑过去看了一眼,酸道:【你和他还挺有缘分的。】
【这叫什么缘分?】林朝哭笑不得,她揉了下弟弟脑袋,【大过年的,你不高兴什么呢?】
林暮倒也不是不高兴,他就惦记着大年夜陆戎和陈美花怎么过,以至于惦记到最后连年夜饭都不香了。
心不在焉看了会儿春晚,林暮便坐不住了,他挑了盆蝴蝶兰,又抓了把仙女棒,戴上围巾帽子手套准备出门。
江婉陪着女儿坐在沙发上,终于舍得看了他一眼,问:“大晚上的,去哪儿?”
林暮随口说道:“去朋友家里。”
江婉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便不再管他。
林暮从地库扛了自行车上来,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黑天夜地,把雪花衬的又白了几分,街巷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相互隔着几米的距离,孤零零地亮着。
林暮骑着车,蝴蝶兰摆在了前面的车篓里,红色的花朵摇摇晃晃,白雪落在了上头。
他伸出手,挡着花顶,怕那红蕊不禁冻,还没见到人就蔫儿了。
因为风雪的缘故,林暮骑得并不快,等到了地方,他才觉得自己这么不打招呼的跑过来有些冒失,于是捧着花站在陆戎的院门口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来去叩门。
里面的人隔了一会儿才出来。
哪怕后来过去了许多年,陆戎仍旧清楚地记得这一晚,他打开门时的惊心动魄。
林暮就站在雪夜里,站在他的院门口,怀里抱着一盆喜庆的蝴蝶兰。
红色的花瓣上沾了白色的雪,晶莹剔透,秀美可爱。
林暮把花捧到了他的面前,像捧着自己一颗滚烫的心。
“恭喜发财。”他笑着说,“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