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便意味着不安,正如我现在这般,在看到陈朴,有些落了尘的梁木的时候,我就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却并没有摸到我的佩剑。
毫无防备,手无利刃的感觉很糟糕,令我十分焦躁,我不禁蠕动身子。
“醒了?”一个愉悦清脆的声音传来,“月儿,月儿!白沐醒了!她醒了!”接着便是噔噔噔小跑过来的声音。
聒耳。我被吵得皱了皱眉头。
彭得一声,门被粗暴地推开,又一个人跑了过来。
“白,白沐,你好点了吗?”月儿跪坐在床边,一脸紧张的问我。
我眯了眯眼睛,拧着眉头问:“这是....咳咳....是哪?”一开口就发出了孱弱了的声音,还喉咙发痒咳嗽了几声。
我一楞,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这是我的声音。
“慢点,慢点,喝口水吧。”月儿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先拖着我的脊背,将我抚起来喂了口热水。
见我咽了下去,唇色红润了一些,才展平眉头,解释道:“这里是张府老宅,你那日失血过多昏厥了,我们就将你带到这里养伤了。”言罢内疚的垂下了头,道:“对不起,要不是为了帮我,你也不会受伤。”
我瞧见她紧紧咬住下唇,抬着头不敢我的样子,本想抬手弹一下她的额头,结果确感觉四肢无力,手抬到一半就抬不动了,索性变成了搭在了她的肩头,佯嗔道:“说什么呢,咳咳,白大侠说到做到....咳。”
乖乖,快咳死我,身子上火辣辣的疼。
她闻言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僵硬的似有似无笑。
我无奈的叹息了一下,这孩子当真是死脑筋,瞧这样子就知道完全没有释然,但这种事情我多说无益,只能靠她自己相通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我很在意,她说那日....我昏迷了多久?
“白沐,我昏睡了几日?”我不禁捏住被子,有些忐忑的问。
谁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死心眼的丫头一听眼眸就黯淡了下去,卑阼失色道:“三日,已经昏睡了三日了。”
三日?!这么久!我还以为自己不过小憩了一会儿,没想到已经这么久了!
不行,不能再耽搁了!
我撑着床板,作势起身,却在刚起身就被白沐和姝儿压了下去,她俩异口同声道:“你要作甚?”眉目间是一致的忧色。
我深觉好笑,但面色不显,不动声色道:“作甚?当然是去桃,呸,竹府,去找桃竹。”
果然,明明叫桃竹,却住在竹府,感觉真的很拗口。
姝儿不解道:“现在?你现在伤得很重,还是待到伤好再去的好。”说到后面,面上愧疚之色越来越重,毕竟这伤就是为了救她而受的。
我摇摇头,担忧道:“非现在不可,我在伏龙寨偷听到张乙安托刘瞎子对对桃竹动手,虽然刘瞎子现在已经被我杀了,但谁知道刘瞎子的兄弟会不会被张乙安说服呢?我无法对此置之不理,必须赶紧把这个消息传给桃竹。”
毕竟我把她的守卫全部杀光了....她现在算得上手无缚鸡之力....吧。
应该。
月儿听了又固执起来,她道:“可你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宜随意走动。”
见我仍是不情愿的样子,复又补充道:“这样吧,如果你不放心的话,还是将地址告诉我,我去吧。
她去?确实,就目前来说,由月儿代替我去,既可以去我路途颠簸,又可以将消息带到,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很排斥这样做。我总想亲自去,那样就可以....和解。
和解?我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无解了。
纠结了一会,我仍是摇了摇头,对她笑了笑道:“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想自己去,有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去解决。”
亲自解决吗?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解决,人都杀了,还能复生吗?大不了把我性命抵给她。
不过那样子桃竹很亏吧,一条命抵三十条。
拗不过我,月儿失望地耷拉着头,嘴都撅起来了,让我十分好笑。
看她那颓然的样子我也知道,她定是觉得自己太没用,导致我每每有事都撇下她。
我本想出口安慰,却有人快了我一步。姝儿将手搭在月儿的肩头,抚慰地拍了拍,然后提议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好强求。不过,还是让我俩同你一起去吧,也好做个帮手,比如上下车什么的。”
听她说同行,我下意识就要拒绝,毕竟她们俩也不认识桃竹,更不明白我同她的....一些纠纷。
但,她后面那句“帮助我上下车”着实将我的话悉数堵塞回去。
我干干的笑了两下,然后无奈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我白大侠何其可怖,何其英明,竟然沦落到连上下车都需要她人搀扶,当真是世事变化无常啊!
月上中天,一阵潇潇寒风卷着冰晶悄无声息地翻山越岭,飘落至蜀郡的每一个角落,为初入葭月的城池裹上了一层素雅的白。
而此时,我正因明日的竹府之行紧张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