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如果我看得懂娘亲疲惫又牵强的笑容的话,大概就不会傻乎乎的应下了。
只可惜,我并不懂。
回到家中,娘也好,我也罢,都以最快的速度打包了些许东西,准备出去,却不想遇到了预料之外的人。
“爹!”
我飞快地跑过去,抱住爹的大腿,“爹,你怎么回来了?不是留在宫里吗?”
爹听了惊愕又惊恐地张了张嘴,“你,你怎么知道?”
“刚刚陛下传旨让我们娘俩进宫吃宴席。”娘开口解释道。
“刘瑞那个混蛋!”爹攥紧了手,咬牙切齿道,“快,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怎么了?是....白蒙冉?”娘忧切地问。
爹点了头,“就是他!竟然跟刘瑞一起栽赃我要叛国逆反!要不是我在宫里有人,这会儿就要死那了!”
死....死那了....
我和娘都被爹的话吓得脸都白了,刚要说话就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
“竹太尉说的什么话啊,什么叫做栽赃陷害?那可不是铁证如山吗?”
一个跟爹差不离大的男子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官兵。
“白蒙冉!”爹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个男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我的命?!”
说着,爹不动声色护着我们后退。
“我?”白蒙冉轻嗤一声,“你以为没有刘瑞的指使,我为什么要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爹拳头攥得咔咔响,“你以为我死以后,刘瑞那个多疑的性子会放过你吗?呵,别天真了!”
白蒙冉摇了摇头,“我当然会功成身退,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小公主被人刺杀,差点死了。刘瑞将她寄养在我家里了。有了这个死金牌,我怕什么?”
“什么?!”爹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行了,不跟你废话了。你也跟我算是出生入死老朋友了,就让兄弟我亲手送你投胎吧。”
白蒙冉抬了抬手,身后的官兵一个个疯了般轮着大刀长剑冲了进来。
“老朋友,记住,伴君如伴虎。下辈子别跟皇室的人扯上关系了。”
从这里开始,我黑白色的回忆,染上了另一种颜色,鲜艳夺目的血红。
那是彼岸花的颜色。
美丽,却令人绝望。
它每一抹色,都是生命与鲜血浇筑而成,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色。
竹府上下一百三十人全都死了,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我亲眼目睹昔日怀孕的管家夫人被长剑刺穿了身子,亲眼看着照顾我起居的丫鬟被一刀剁成两段,血淋淋的肠子掉在地上。
还有扫地的张叔,打杂的仆役,洗碗的刘姨....他们都死了。
我拼命地逃跑,连头都不敢回。我害怕一回头,我就吓得跑不动了。
“走!快走!”这是阿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窈儿,不要....回头....快跑....”这是娘亲对我说得最后一句话。
然后,她就从马上掉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过。
扑通。跟我的心跳声一样好听。
我趴在马上不感动弹,死死抓住缰绳。许久许久,手都被磨得血肉模糊,马匹才停下。
我在荒郊野岭游荡了三日,又在不知名的县城里乞讨了一个月。
无人问津,疼爱我的人,已经下了黄泉。
我的世界从那日起,就是黯淡无光。
直到有一日。
“你叫什么?”
我茫然抬起头,看到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她身后牵着另一个漂亮又安静的少女。
“我....我叫桃竹。”
“今日起,你便是我典邱的徒弟,你可愿意?”
“....我愿意。”
再后来,我遇到了一名脸上带疤的男子,他跪在我面前道,“在下竹筑,今日起愿听竹窈姑娘调遣。”
“你是谁?”
“我是竹将军的养子,抱歉,我来迟了。”
“从今日起,你便不是竹筑。竹家已经灭门了,你就叫周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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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潭就是白沐,这件事以后就一直寄养在了白蒙冉家里。白蒙冉也会在不久之后被皇帝刘瑞贬谪,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王侯。(这个后面会详细讲)
另外,白蒙冉之所以不愿小白沐学武,正是因为他有愧疚,不希望白沐也沾满鲜血。
但事实证明,白沐要是什么都不会,极大概率会直接被桃竹囚禁,借用她的皇女身份起兵谋反,之后再折磨死,也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