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常总是反复,他生病的时候白日觉得自己十分正常不过小事,夜里却一直流泪,他每一年都笃定自己活不过这一年,下一年到来的时候又许愿希望自己坚强,然后又重复。
好像是站起来又被打倒,站起来又被打倒,反反复复,他的意志力只剩一根丝线,反复拉扯竟然也还没断。
最痛苦的不过是每天睁眼的那一刻,新的一天到来了,他却想这一天太漫长了,我还是会坐在沙发上发呆,和废物的自己痛苦的过往相伴,每一天每一天都是如此。熬到夜晚,许常缩在被子里,想着第二天马上就要来了,他痛苦得不知道藏在那里,明天永远不要来吧,明天又是痛苦的一天。
许常困在自己构建的围城里循环痛苦,他没什么太多的力气去说话去沟通,呼吸对他来说都耗尽了大半的力气。他蜷缩在沙发里,看着温郁金每天下班回到家,这时候温郁金会问点琐碎的问题,不过什么“今天做了什么”,“有好好吃饭吗?”之类的问题。许常没有力气回答,只好轻轻地点头,偶尔他会觉得自己气空力尽不想回应,但仍然在心里期待温郁金关心他。
他哭到耳鸣的时候,好希望温郁金抱着他说我来救你了。但是他伪装得很好,温郁金没有察觉他的眼泪浸湿了纸,哭泣时被他盯着的房门从没被推开过。
但哭完的他又会生出那么一点勇气,他想着温郁金每天对他说的话,温柔地语气,微热的掌心,那么一点点,就够他咬牙活下来了。
以前的他从没想过温郁金牵着他的走带他跑步,会弯腰替他点烟花,在无人的沙滩上抱着他说开心些。
郁金在救我啊。
我也要救救我自己。
许常忍住了没哭,反而笑了,带着鼻音,他小小声地说:“我好爱你啊。”
温郁金听到了,那句爱和海浪一起拥上来,打在他的心头。他的心不可抑制地跳动着,好像也被逐渐上涨的海潮淹没了,如果要死,那便溺死他吧,他心甘情愿。
他更加用力地把许常拥进怀里,在海里,在浪里,许常就是那岸上的人,是投在海面上的月亮,多么美啊,我怎么能错过他,我怎么能错过他这么久。
我不可能放手了。
这是温郁金许久不见,快要遗忘的欲望出现。他是多么的迫不及待,快抓住,快抓住他。
温郁金用手抚上许常的侧脸,他仔仔细细看过许常脸上的每一寸,突然喷薄的欲望在胸中叫嚣,而他只是嘴唇微微颤动,在许常的眼角处落下一个吻。
那个吻好轻,许常像是没有察觉到,懵懂似地眨了眨眼睛。
而温郁金不再亲他,只深深地叫他一句:“常常。”
许常也不应他,只是提起嘴角,缓缓地笑了。
在月光下,在无人的沙滩上,他们俩像傻子一样抱在一起,等一阵阵海风吹过,许常被吹得一哆嗦打了一个喷嚏,温郁金才如梦初醒。
他脱了外套给许常罩上,牵着许常的手拉着他走回车边。
许常一直在笑,做到了车上才发现自己鞋子里全是沙,他这时好像抛掉了一直以来的羞怯。
他直接脱了鞋子,把车门打开,往外面倒沙子。弄干净之后许常又转头去问:“郁金鞋子里没有沙子吗?”
温郁金抿抿嘴唇,好像是去感受了下脚下的触感,他转头与许常对视,带着那么一丝不知所措:“……好像有一点。”
许常笑得更大了,他说:“脱下来倒出去吧。”
温郁金没有动作,许常弓**去想帮他脱鞋。温郁金躲开了:“我自己来吧。”
他开了车门,侧过身体,弯腰去解开皮鞋上的鞋带,脱掉鞋拿在手里,抖了两下又认真地穿回去,做完这一切他关上车上,坐正身体,还理了理身前的衬衣。
许常看他,眼里带着笑:“郁金你做事总是这么认真呢。”
温郁金当做是正常的评价,认认真真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