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谁能想到,这个挂着军事禁地木牌的地方竟然会是海神殿的总部。
海神殿的所有命令都是从这里发布出去的。
这里住着海神殿的掌舵人傅立群。
云梦山庄深处,一座凉亭。
亭外面站着三个人,熟悉他们的都知道,这三位和被楚牧峰杀死的李平狮一样,都是海神殿的管事。
四大管事就是傅立群的得力干将,是他用来统治海神殿的基石。
心狠手辣的陈豺狼。
老奸巨猾的罗老狈。
笑面佛黄寺。
浪里白条李平狮。
四个人都是混江湖出身,后来追随傅立群后才有了现在的声名和地位,在这槐明城中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角色。
现在李平狮居然被杀了。
“傅爷,您说这事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忍气吞声不闻不问吧?要是那样小狮子死得可有点冤枉!”
留着一头长发的陈豺狼梳着条长鞭子,走的明显是满清遗老遗少的路线,嘴角的一簇小胡子时不时地抖动着。
“理是这个理,但这事还真的不能闹大!”罗老狈斟酌着低声说道。
“老狈,此话怎讲?”陈豺狼不服地问道。
“你现在也清楚是谁杀死的李平狮,那是军事情报调查局槐明站的副站长楚牧峰,给出来的理由也是占据大义。”
“而且我现在担心,担心楚牧峰会来找咱们的麻烦。毕竟这事严格来说,真是小狮子不知轻重,贸贸然跳出来阻挡住人家抓捕。”罗老狈分析着道。
“那又怎么样?”陈豺狼傲然道。
“我说老狼,你不会这么飘了吧?你不会真的认为咱们海神殿就是槐明城的老大吧?”
“别说咱们真惹不起人家军事情报调查局,就说槐明只要有齐家在,咱们海神殿也只能守着码头这一亩三分地当个土霸王。”笑面佛黄寺一针见血地说道。
“你……”
“行了,这事就这样吧!”
傅立群摆摆手,阻止住三个管事的吵闹后,淡淡说道:“老狈和老黄说的都对,老狼,你要改改你的脾气,不要这么火爆。”
“你真想让咱们海神殿和槐明站硬碰硬吗?一旦他们较真的话,给咱们编排个什么罪名,那就是自寻死路!”
“可是……”
“没有可是!”
傅立群很强势地说道:“小狮子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给他家送五百大洋抚恤金,从明天起,建康码头的巡逻交给老狼你负责,你给我听着,低调点!”
“是!”
三个管事恭声离去。
当这里只剩下傅立群的时候,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后,自言自语地念叨。
“楚牧峰,你杀李平狮,到底是随意还是有心?”
……
槐明城,西南角一处民居。
在这里住着一个独居的中年男人,他平常的话都是在外面上班的,就算是周六日也很少会在家休息,这里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可最近一段时间,他竟然很反常,已经一星期都没有离开过家门。
这让附近住着的人都很意外。
“你们说这个小林子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不上班呢?”
“是不是被辞退了?”
“要不就是生病了?”
“我说你们就别瞎猜了,这都是人家的私事,你们这么感兴趣干什么?”
像是这样的窃窃私语经常在胡同口响起,当然大家伙也只是随口说说,却没有谁真的当回事,闲聊罢了。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民居中。
被叫做小林子的男人满脸惊愕地看过来,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来。
“林科长,千真万确,建康码头的逮捕行动失败,马建山的被迫辞职,都是咱们站这位刚上任的楚牧峰副站长做出来的手笔。”
“您是没有看到马建山离开咱们站时候的恼怒模样,那种眼神好像要吃人。”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相貌非常普通,属于那种大众脸。
他叫余然,是槐明站情报科的一名情报人员,当然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林创先的心腹。
眼前这个小林子就是情报科科长林创先。
“这么说咱们这位新上任的楚牧峰副站长是很强势的?”林创先若有所思地问道。
“强势是强势,最重要的是有手腕啊!”
余然想到这一连串的招数后就暗暗佩服着说道:“他属于那种走一步能看好几步的人,我现在都怀疑,他昨天要马建山他们立下军令状就是一个坑。”
“可这个坑吧,就算马建山明知道,还得必须捏着鼻子跳进去。”
“科长,您还真的准备一直这样病着吗?我觉得您该回去了,要不然的话,就算咱们这位副站长有容人之量,也不会说无期限地迁就你啊!”
这话也就余然这种心腹敢说。
林创先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你说的对,我明天就回去!”
……
入夜。
博望城朱公馆。
侯季平回来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任务没有完成,怎么都要向朱廉负荆请罪的。
就算这事和他没有多少关系,动手的是槐明站,他毕竟也在场不是?
要是说你不主动承认错误的话,以着朱廉的性格,真的会暗暗记上一笔。
书房中。
等到侯季平将整个计划从头到尾叙述一遍后,朱廉微微挑起眉角,慢慢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整个行动楚牧峰的表现都是可圈可点,行动的失败完全就是出乎意料的意外,还有马建山这个行动科科长和海神殿坏的事。”
“是的,站长!”
侯季平沉声说道:“情况的确如此,毕竟最后不是海神殿的人出现,我们是有机会追上目标的,就因为动手的是海神殿的人,是他们在阻扰,所以才耽搁了时间。”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一点,就是接应目标的人为什么会开枪搅乱码头?他们是怎么发现你们的行迹的?”朱廉一针见血的问道。
“我也想过这个。”
侯季平没有丝毫慌乱,跟着回道:“我之前有两种猜测,第一就是我们有人通风报信,所以说被对方发现;第二就是有人不小心,被对方发现破绽。”
“只有这两种可能,才会造成这种局面。第一种可能性不大,毕竟整个行动都在我的掌控中,直到逮捕的时候,楚牧峰他们才都知道要抓的是谁。”
“您说要是说有人通风报信的话,他们总得知道目标身份吧?不知道通的哪门子风又能够报的哪门子信?”
朱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你说得没错,这次抓捕目标的事完全就是一个临时行动,甚至就连咱们省站也就你我知道,何况是槐明站呢。”
“那就只能是第二种,很有可能是槐明站的人在什么地方露出马脚。要我猜测的话,应该还是马建山的手下暴露了。”
“要不然接应目标的人怎么会那么准确地展开偷袭,直接将他们藏身的商铺炸了。这个马建山真是自大自狂到极点。”
侯季平盖棺定论地说道。
“嗯,只能是这个理由。”
朱廉鼻腔中冷哼一声,“不是说马建山自大自狂,在我看来应该是他心有不服,这次的副站长原本应该是他担任,结果变成楚牧峰空降下来,你说他的心气能顺?”
“在咱们省站考察的时候,给出的结论就是马建山这人做事跋扈,为人骄狂,有颗躁动不安的野心。”
“这次的抓捕行动又是楚牧峰指挥,所以说他肯定会心气不顺。”
“这个马建山真是愚蠢至极,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还有胡为民是怎么做的?他就是这样带领队伍的吗?连最起码的公私都分不清楚,竟然能允许马建山将私人情感带到工作中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或许胡站长也不想这样。”
想到车上送的那些东西,侯季平说了句好话。
“哼,我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朱廉不以为然。
“站长,胡站长还是不错的,这次还准备了不少特产让我带来。况且他对您的命令历来都是不打折扣的执行,只能说这次的行动是个意外吧。”
“不过眼下目标应该还在槐明城中的,还是有机会抓到的。”侯季平跟着补充道。
“有机会抓到?”
朱廉摇摇头,意有所指的说道:“你真的觉得那些人很好抓吗?不好抓的,那群人一个个都是猴精猴精的,根本就不容易抓住。”
“原本码头能抓住是最好的,一旦失败,再想要大海捞针的去抓人就困难了。这个胡为民,误我啊!”
侯季平不敢再求情了。
“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
等到侯季平离开后,朱廉就将门口的两个皮箱拎进来,分别打开后,看到里面的东西,眼前不由一亮,刚才恼怒的心情顿时消散不少。
一个皮箱装着的是成沓的美金。
一个皮箱装着的是金条玉器。
都是朱廉最喜欢的东西。
“嗯,这个胡为民也就这点还算识趣,那就暂时留着你继续为党国效命吧!”
……
一夜无话。
梧桐巷口。
今天的天气是不错的,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温暖的阳光笼罩着这座古城。
楚牧峰早早起来跑了一圈,然后就找了个铺子吃早餐。
这里的早点品种也很丰富,他要的是一碗小馄饨,外加一碟生煎包。
晶莹剔透的小馄饨像是一只只胖头鱼儿浮在青瓷碗中,散开的翠绿香菜渲染着卖相。
金黄的生煎包瞧着就让人饥肠辘辘。
楚牧峰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然后精神抖擞地来到槐明站。
刚走进办公室没多久,黄硕就过来低声说道:“站长,情报科的林创先想要见您。”
黄硕现在的身份是楚牧峰的机要秘书。
“林创先?他总算露面了吗?”
楚牧峰嘴角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玩味表情:“行,让他进来吧!”
“是!”
很快林创先就走进办公室来,面对着楚牧峰恭敬地敬礼说道:“情报科科长林创先,见过楚站长!”
“哦,林科长,我这里有份文件要看,你先坐会儿吧!”楚牧峰头都不抬地淡淡说道。
“卑职就站着吧,站长您先看!”林创先说道。
“嗯!”
楚牧峰不置可否,就真地开始翻阅起来文件,整个人很投入的去研究着,好像忘记了前面还站着一个人。
林创先呢?
就这么直挺挺站着,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丝毫不悦之色。
这是下马威!
这是杀威棒!
林创先心底很清楚,楚牧峰这样做就是在考验自己,就是在对自己这几天没有前来主动报到进行的惩罚和告诫。
说到底楚牧峰都是副站长,分管的又是行动和情报两个科室。
他能将行动科的科长马建山轻松拿下,又怎么会对情报科心存善意?
林创先今天要是说敢不来报到,再想要来就没有必要,就算他是谭东风的人,就算他没有跟着胡为民,就算他有着这样那样的原因。
但与我何干?
不是我的人,我为何要用你?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转眼十分钟过去。
二十分钟过去……
就在林创先似乎因为脚麻了,身体有些轻微颤抖时,,楚牧峰才将文件看完,慢慢地放下来,拿着一支铅笔,指了指对方道:“别站了,坐下说话吧!”
“卑职不敢。”
“怎么,我说话不管用吗?”楚牧峰指着面前的椅子说道。
“是!”
林创先应声而坐,后背挺直,目不斜视的望过来:“楚站长,我是来向您请罪的!”
“呵呵,请罪?你何罪之有啊?”楚牧峰慢条斯理的问道。
“楚站长上任的时候我没有去,上任后我也没有来汇报工作,这是我的失职和失敬,我理当赔罪!”林创先态度坦诚地说道。
“林创先,我在上任前了解过你,知道你是谭站长的心腹,是紧紧跟随着谭站长的人。既然如此,我想要知道你不来见我,是不是和谭站长的死有关系?”
“我……”
“你先别急着回答,先听我说完!”
楚牧峰在林创先说话之前就立即打断他,神情凝重地说道:“我来之前,唐敬宗处座和我说起过谭东风,说他的死亡是有内情。”
“所以我这次来槐明站上任,除了要担任这里的副站长,接替谭东风的职位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查清楚他的死亡真相。”
“处座说,不希望谭东风死的这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而且处座还说,谭东风死掉之前是联系过处座的,说他要是有意外死掉的话,会有人掌握着他的调查证据。”
“我想来想去,真要是有那么一个人的话,那人应该就是你,我说的对吗?”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你回答出来的话,我只听这一遍,以后要是有更改的话,我会不再相信,会放弃你的!”
开门见山,直捣黄龙。
楚牧峰没有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和林创先兜圈子,他要么不做,要做就要一锤定音,要将林创先的真实想法挖出来。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
在听到这事牵扯到唐敬宗,听到谭东风说起有那个人的时候,林创先就知道眼前的楚牧峰是值得信任。
因为这件事只有他和谭东风知道,也是谭东风临死前曾经嘱咐过他的。
“我若死,杀死我的必然是齐家人!”
“我若死,就把我给你的证据交给总部的唐敬宗处座!或者说交给新上任的副站长,当然,这个副站长如果不是处座的亲信,绝对不要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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