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呢?”卫负雪又点点头。
陶九思心道,大皇子过往十六年,倒是也没有完全荒废,欣慰的点点头,又问:“殿下还读过什么书?”
卫负雪抬起头,一扬眉毛道:“陶先生,四书五经我都读了,字我都认识,先生不必担心我学不懂。”
陶九思原本怕伤着卫负雪,事故拐弯抹角的问,谁知道卫负雪倒是个聪慧的,直白的就戳破了他的心思。
陶九思道:“如此便好,不过读过和懂得其中的意思还差得远,懂得其中的意思和践行其中的道理依旧差很多。既然你说你读过这些书,那我要考考殿下。”
卫负雪一听要考试,立马坐的笔直,道:“陶先生请讲。”
陶九思:“‘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可乎?”
卫负雪沉吟片刻,道:“孔夫子为之,负雪亦为之。”
卫负雪语气坚定,眼中还存着少年的顽强,在逆境之中还有如此韧劲和信心,陶九思都要忍不住叫声好,实在没法将现在的卫负雪和上辈子索命的阎王联系在一起。
陶九思点点头,虽然他很想让卫负雪立马拥有一副仁德的心肝,但他知道不可操之过急,潜移默化、春风化雨,才能影响这位坚毅的少年。
桂嬷嬷经历过不少事,见过不少人,她一见陶九思就知道此人是个可信之人,此时见陶九思对大皇子目露欣赏,抓住机会道:“陶先生,奴婢虽居深宫,也听闻过先生的风采。我家少主子勤奋好学,奴婢请求先生全力教他。”
说罢就要跪下磕头,陶九思连忙起身,扶住桂嬷嬷,道:“嬷嬷放心,在下既然主动请缨来教大皇子,自然会倾尽全力。”
卫负雪聪明伶俐,一点就透,陶九思做老师的成就感也是不断增加,师徒二人你来我往,好像转眼间就过去半天。
陶九思早上没吃早饭,到了中午时分,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转念一想,卫负雪可能也早已饥肠辘辘,于是宣布午休,吃饱喝足再继续上学。
卫负雪回宫后,陶九思左等右等,半响也不见宫里有人送饭,这才想到自己是忤逆了圣上来教大皇子的,怎么可能还有管饭的待遇。
陶九思看着桌上一大壶新沏的茶,心想还好茶水管够,忙给自己倒上一杯缓解些饥饿。
一口气连喝了三杯,却看见卫负雪去而复返,身后的嬷嬷手上还提着个食盒。
二人进了书斋,见陶九思面前除了茶壶和书本,没有任何吃食,嬷嬷心下了然,笑盈盈道:“果然叫殿下说中了”,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一碟碟拿出来摆好,赧然道:“陶先生,大殿下宫里实在没什么材料,只有些糙米、青菜聊以充饥,先生可千万别嫌弃,一起吃吧。”
陶九思一向艰苦朴素,对于他来说,一日三餐适口充肠即可,没什么讲究,而且本以为要饿着肚子到下午,现在能吃上饭,已经是十二分的高兴了,赶紧给大皇子和桂嬷嬷道谢。
卫负雪淡淡的点了点头,取出副碗筷递给陶九思。
卫负雪的衣服早已经不合身,袖口也是靠着补丁勉强盖住手腕,动作稍微大点,立马露出一节胳膊。
陶九思心细如发,眼神也好,短短一瞬间,他便发现了不妥,卫负雪的胳膊还没回去,就被陶九思一把握住。
陶九思卷起卫负雪的袖口,发现白玉似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不少地方破了皮,联想到卫负雪在宫里的地位,紧张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卫负雪心中一惊,,一使劲回胳膊,扫了眼陶九思,压低声音道:“少管闲事。”
陶九思对上卫负雪的眼睛,灵敏的嗅到里面浮现出的杀意,下意识的便松了手,那种以为深藏的战栗也重回体内,垂下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卫负雪见陶九思如此听话,且一副吓破胆的样子,松了口气,迅速放下袖子。可不知为何,心里同时泛起些失落,难以忽略,难以压制。
除了嬷嬷,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发现自己身上的淤青伤痕。
卫负雪努力不去想这些莫名其妙的悸动,用筷子点点桌子:“快吃,马上就凉了。”
陶九思回过神来,看着吃糙米素菜的卫负雪,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忽然间没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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