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乍起,秋叶瑟瑟,春夏繁盛的好光景不见了踪影,京洛城见天的冷了下去。过了农忙时节的农夫,开始缩在屋里不出门;逐水居的羊肉汤,渐渐供不应求;怕冷的妃子贵人,已经捧上了手炉。
尽管到处都是一派秋寒的景象,卫无月的心头却暖烘烘的,心情也是美滋滋的。
杜贵妃正靠在他怀里,把玩着一块白中带黄的石头。
“皇上,这块石头可真奇了,居然天生就有字儿!”杜贵妃柔声惊诧。
卫无月摸摸她的胳膊,乐不可支道:“你举起来细看,那排字是‘卫兴于月’。”
杜贵妃对着阳光一瞧,果然依稀可辨这四个字,娇声道:“自古以来只有明君出世,才会有祥瑞现世。皇上可是大大的明君!”
李成明在一旁赔笑道:“可不是,现在坊间都说啊,说咱们圣上是汉文帝转世呢。”
卫无月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虽说他崇尚开疆拓土的汉武帝,但想他在位,并无可夸耀的战绩,甚至东齐还曾长驱直入,兵临京洛城下,便也乐于让人将自己比作无为而治的文帝。
李成明见卫无月高兴,又锦上添花道:“奴才听说,民间现在有个歌谣,三岁小孩都会念,奴才说出来给圣上和贵妃逗个乐?”
卫无月笑骂:“你个奴才,快说。”
李成明清清嗓子,诵道:“天子堂中坐,贤子膝下绕。齐心断利金,万世绵延兆。”
卫无月笑得更得意了,自打他继位以来,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政绩,但他一向自诩贤明,很想听到别人的肯定,此番出了祥兆,又被百姓传唱,他自然要好好享受,大肆宣扬。
人逢喜事神爽,卫无月自然也不例外,心情好气色佳,甚至又开始上朝。
这一日,卫无月依旧将那宝贝石头揣在怀里,自信满满的去了朝会,想到百姓们的交口称赞,暗下决心要端出些明君的架子来。
卫无月正襟危坐,在宝座之上,听着六部尚书议事。他时不时点头,嘉奖一两句,君臣之间和乐融融。
不久,政务商量殆尽,李成明扯着嗓子道:“无事奏报便退朝罢!”
就在此刻,一人越众上前,乃是督察院左副都御史李济然。
卫无月见状,摆摆手,示意大家先留步。
李济然躬身道:“臣有本要奏。”
卫无月也温声道:“爱卿请讲。”
李济然:“臣听坊间近日传闻,大皇子被囚深宫,受尽虐待,眼下已奄奄一息,不知可有此事?”
李济然一语,堂内鸦雀无声。
卫无月一惊,霎时忘了贤明二字,厉道:“纯属空穴来风!”
李济然:“陛下,若非如此,还望早日澄清,众口铄金,难对影响陛下声名。”
卫负雪皱眉,支吾一阵,犹豫问道:“坊间如今议论朕些什么?”
李济然垂手:“臣不敢上奏。”
卫负雪道:“但说无妨。”
李济然道:“现在有一种说法,渐成主流。这说话实在荒谬,陛下不必当真。”
卫负雪急道:“别吞吐,快说。”
李济然:“民间不少人议论,大皇子快要十七,皇上既不让他就藩,也不提立太子,还囚禁他日夜折磨,这哪里是‘贤子膝下绕’,分明是‘食子禽兽道’。”
此言一出,卫无月差点当场拍案而起,朝臣们也是各个惊骇,心想这是谁编的大实话。
卫无月从前虽然不得民心,但至少没人唱反调,编排他的不是,如今刚享受被人吹捧一阵,却泰尽否来,从顶端马上就要一跌入地。卫无月摸摸胸口藏着的石头,忽然觉得它是那么滚烫,烧的他快要皮开肉绽。
卫无月又恼又怕,夏暮平看在眼里,诚心道:“陛下,这些风言风语都当不得真,只要大皇子露面,谣言自然不攻而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