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思昏迷这几日,灵林城在夏开颜的主持下已经恢复平静,满城的百姓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大劫,整日交口称赞赵王军纪严明,本人更是器宇不凡,令人望之生畏生敬。
卫负雪这几日也没出过卧房,白天坐在陶九思床尾看各地蜂拥而来的军报,晚上躺在陶九思身侧浅浅而眠,一点动静立马就会睁眼。
说来也怪,他这几日睡眠少便很少做梦,可是只要做梦,必然是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比如陶九思誓死维护的人乃是卫容与,同自己说话时却总是有礼且冷淡,或者干脆视而不见。
卫负雪在这样反复的梦里倍感憋屈和愤怒,每每满怀委屈的惊醒,才发现陶九思正安安静静的睡在他身旁,顿时如释重负,便撑起半个身子,趴在陶九思耳边呢喃,倾诉无穷无尽的爱意。
不过,偶尔那梦太真实,让他在黑夜里失去了分辨能力,就魔怔似的搂过陶九思,一顿威胁恐吓,“小陶,你答应过我的,黄泉路和奈何桥我们也要一起走,所以…永远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爱上别人。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伤害你的家人,只要你别离开我…”
卫负雪轻车熟路,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黑暗里一点点抚过陶九思的脸庞,眉毛、鼻子、嘴唇,接着挑开衣领,一路驰骋,一路留恋,直到陶九思大汗淋漓,脸色绯红。
陶九思不是不想醒来,只是这一箭险些就将右肩刺穿,实在伤他不轻,加上前几日在凉沙心情的大起大落,身心便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然而他如游丝的意识里,一直有一个冷清的身影,那人默默矗立,孤傲如松,守着他,护着他,等着他。
这人是谁?
是谁在大殿帘后对自己轻轻一笑?是谁在他的院中站成了雪人?又是谁为自己甘愿献上了一切?
“负…雪,负雪!”陶九思颤声唤道。
陶九思无力的睁开眼,屋内一团漆黑,稍稍挪动了下僵硬的脖子,一双灿若星河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小陶,我一直在这里。”卫负雪缓缓答道。
好像久别重逢,好像绝境逢生,他紧紧揽住陶九思。
“负雪,我告诉过你吗?”陶九思在他怀中开口,声音嘶哑,说一句要缓半天,“负雪…我爱你…”
吻,铺天盖地的落在陶九思的唇上,触感轻柔,情感热烈。
陶九思一醒,全军上下都和打了鸡血似的沸腾,卫负雪曾经说要屠一城的事情,本来就是个秘密,现在风一吹就散,再无人提起。
赵王府的人都知道陶九思是个工作狂,疯狂程度不亚于叶流风痴迷武功,果然此番一醒就要下床,就要去看沙盘,就要去商议军情。
夏开颜按住他,惊慌道:“小陶,可不敢乱跑,殿下知道了一定要军法处置我。”
陶九思无奈道:“我伤的也不是腿,怎么不能乱跑?而且他今天去城里视察,一时半会回不来,不会发现。”
话音一落,花云台在屋内咳嗽一声,意思是殿下放了我来当眼线,你们可要小心行事。
陶九思瞅了一眼门神,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和我说说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四国又有哪些变化。”
夏开颜松了口气,拖了把凳子坐在床边,娓娓道:“自你受伤,殿下这边按兵不动,倒没什么大事,季先生和柳将军已经汇合,东齐五分之一已经插上了赵王大旗。东齐和南周西华的战事吃紧,三方势力消耗巨大,殿下正考虑着去渔翁之利。”
陶九思点点头,又问道:“大卫新帝登基,可有什么动作?”
夏开颜耸耸肩,“新皇和杜想容果然闹翻了,忙着内耗。如今这局面,和殿下当初所料一般无二。小陶,你读过‘不战而屈人之兵’,咱们殿下是不是很厉害。”
陶九思正儿八经道:“我教出来的学生,那能有差的吗?”
话一出口,又想到上辈子教育卫容与的失败,暗忖能不能出师这事,果然也是要看学生到底几斤几两。
夏开颜打了个哈欠,玩笑道:“以后天下安定了,我看你就重操旧业,和季先生一起开私塾,进国子监,到时候我儿子也归你俩管。”
陶九思顺着夏开颜的话想了想,觉得那样的生活也很不错,也笑道:“主意不错,夏公子要不要入股?”
夏开颜摸摸下巴,装模作样的盘算,看得陶九思心情大好。
上辈子,活着不过是因为惧怕死亡,是因为牵挂着家人和卫容与,可这辈子,陶九思真心实意的热爱生活,热爱身边的每一个人。
接下来几天,陶九思虽然还是被卫负雪看着,在床上躺着养伤,但赵王大军已经开始行动,着手攻打东面的灵古城,这是灵州最后一座还未被攻破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