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轩不过是要做做样子给齐闲度看,故而派出去的都是些游兵散将,战斗力极其低下。
可令常德轩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批老弱病残居然打了个大大的胜仗,据说当时赵王的人马被打到丢盔弃甲,流星似的没影了。
常德轩难以置信,于是又派出一队兵强将开赴灵林城,没想到又是轻而易举便打到对方屁滚尿流,顺利复失地。
常德轩不禁揣测,难不成以前都高估了卫负雪的实力?
常德轩对唾手可得的胜利心存怀疑,那边齐闲度亦是眉头深蹙。
“你们不是都说卫负雪的大军锐不可当?怎么唯独常德轩能三战三胜?”齐闲度坐在软榻上,正在翻看灵州捷报。
卢斗星顿觉他的椅子硬邦邦的,让人坐立难安,支吾一阵,猜测道:“也许是常将军胆识过人,谋略得当。”
“如果他这么厉害,怎么先前还一直拖着不出兵?”齐闲度从牙缝里磨出这句话。
“这…这…”卢斗星磕巴道:“陛下您说十天内让他复失地,本来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谁知道还真让他复了灵林城,这是有点奇怪,更像是…”
“更像是卫负雪主动将灵林城让给他!”齐闲度拍案而起,“现在说常德轩没问题,谁还会相信?”
卢斗星配合的点点头。
“阵前无小事,对于任何事任何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齐闲度沉声道。
卢斗星道:“陛下,可阵前换将历来为兵家所忌。”
“让一个有问题的人继续统领大军,对敌作战,这才是真正的忌讳!”
卢斗星自知他们的陛下一旦打定主意,是绝对不会听人劝的,便道:“不知陛下想换上哪位将军?”
齐闲度负手在殿内走了几个来回,终于道:“朕亲自去。”
此时,余晖没入黑夜,一轮玉盘初升,殿外忽有一队乌鸦飞过,边扑腾翅膀,边开口唱曲,不成曲调,嗓音沙哑,颇为瘆人。
卢斗星忽然就想起东齐民间一句俗语:“黑夜见乌鸦,霉运要到家。”
多年后,史官们会发现,东齐彻底的溃败正是始于这个夜晚。
常德轩接到一纸调令,自是诧异不已,四国酣战之际,居然要让他回京任个闲职,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常德轩一怒之下竟然揉了圣旨,骂道:“老子无家无室,半生辗转东齐边境,杀得敌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到头来却要被如此猜忌?”
语毕,猛然咳嗽起来,动静大到让木小七退了半步。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东齐?你们说!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东齐!”常德轩边咳边怒吼,一口鲜血忽然顺着心肺一路飙到体外,飞溅到了高矮胖三位将军的身上。
张高看着着急,绕到常德轩背后帮他拍背顺气。
李办却忽然冷道:“将军,都到了这地步就别装了!”
“你说什么?”常德轩一张嘴,源源不断的血便顺着嘴角流下来。
“和卫负雪通信,私卫负雪的金银,这些不都是将军你干的好事?”李办也怒目而视。
常德轩一愣,忽然又大笑几声,“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不错!您虽然对我有恩,可国法面前恕李办不能通融包庇!”李办掷地有声道。
常德轩满嘴的血沫子,又狂笑起来,“李办,你去问问卫负雪,那些信我可有回过一封,你去看看那些财宝我可有动过半分!”
李办道:“将军,财宝未动不过是现在战乱之中,还无处可用,至于您有没有回信,李办也不能真的去问卫负雪,自然是随您怎么说都可以。”
木小七上前一步,“将军,还有这两场胜仗,咱们赢得如此轻松,摆明就是赵王在卖您的面子!”
常德轩大力拍着胸口,连说三个好,用尽所有的不甘吼道:“我常德轩可有亏待过你们?你们难道就是这样报答我!”
李办不为所动,“将军,国法和人情是两回事,我不能看着您犯错,但也会跟着你回京。”
木小七却一怔愣,蓦地想起他自十岁便跟在常德轩身边,常德轩对他虽然态度不怎么好,动不动还威胁要杀了他,可这么多年,从不曾真的伤害过他,还时刻带在身边有意培养。
常德轩目眦欲裂,吼道:“我死也不想再看到你们俩!给我滚!滚!”
李办和木小七对望一眼,跪下给常德轩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李办起身欲走,木小七却潸然泪下,抱着常德轩的腿,涩声道:“将军,是小七对不起你,小七害了你!”
常德轩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一把将木小七推翻,喝道:“滚!老子见到你就恶心!”
木小七泫然道:“将军,小七知道错了,这就给您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