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到了这点,他不仅带上了宝玲宝珠,还带上了高德威和余显义,轻车简行,将他那辆马车拆了一众豪华装饰,十分低调地顶着绵绵细雨往城外驶去。
“停下!”睚斐忽然出声,坐在前座的高德威和余显义立刻勒马停住马车。
苍渊看着车窗外道:“是慧虚。”
睚斐不满地看着他,“是觅引!”
“他现在只是慧虚和尚,不是你的朋友觅引。”苍渊淡淡道。
睚斐坚持,“他的灵魂就是觅引,总有一天也会变回觅引的。”
苍渊皱眉,“你不必管他,他不会有事的。”
仙人渡劫,根本死不了,反正仙魂都要回九重天的。
这时候,不远处茫然站在雨中的慧虚发现了他们,朝着这边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默默走到了马车边。
睚斐掀开车帘,“慧虚,你这是怎么啦?”
苍渊心中腹诽,明明刚才你还说他是觅引,有本事叫他觅引啊,叫什么慧虚!
慧虚平静道:“我师父死了。”
“住持死了?”睚斐惊讶,他对护国寺那位老住持还挺熟的,毕竟以前经常去寺里……呃,为了纠缠老住持的弟子。
“嗯,不仅如此,是我三师兄得到了住持之位。”
慧虚的口吻很平静,睚斐却很了解地“哦”了一声,他知道慧虚和那位慧贤和尚的恩怨,别看寺庙说来是佛家清净地,但哪来真正的清净呢?
慧虚是老住持的关门弟子,他天赋高悟性好,睚斐敢说如果老住持能多活十年,这护国寺的住持之位妥妥是慧虚的,因为护国寺上下都知道老住持对慧虚的看重。
而在慧虚年纪尚幼并未崭露头角之前,护国寺中已经有了一位名声极佳的年轻高僧,那就是老住持的三弟子慧贤和尚。
所以,这种纷争,大家都懂。
“说起来之前老住持的身体不是还不错吗?怎么会突然去世。”睚斐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慧虚轻轻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月前师父给我寄来一封信,一旦他出事,让我此生再别踏入京城之中。”
睚斐无语,“这一听就有问题吧。”
“嗯,不过师父在信中说了,别怀疑三师兄,此事应当和他无关,师父告诉我,他已经定下三师兄接任住持之位,让我留在报恩寺。”
睚斐沉默片刻,“我听说报恩寺的空愚和尚已经回去了。”
这一点在洛城还引起了挺大的风波的,因为那位空愚和尚抱回一位婴儿,说是在云游期间还俗了,不仅还俗了还娶了妻,如今妻子死了,他又遁入空门,带着自家儿子回了报恩寺。
……这等故事,最容易在市井之间传播了。
“嗯。”慧虚叹气,“他也是一时糊涂。”
睚斐轻笑一声,“如今你在报恩寺也有了根基,这空愚如此糊涂,你即便是不让出住持之位又如何,他根本奈何不了你。”
“可我不愿意。”慧虚却道,“这住持之位,本就是空因大师要给他的。”
睚斐噎了一下,“行行行,也就是说你现在京城回不去,报恩寺也不想待,根本无处可去了对吗?”
慧虚:“……”
虽然是这样的没错,但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太戳心了啊。
“那不如,跟我走吧。”
慧虚猛然间抬起头来,看向睚斐。
睚斐靠在车窗边笑,“你也不必多想,如今我对你已经丝毫没有兴趣了,但你我毕竟相识多年,往后就当是旧友相处吧。”
“我原想云游四方——”慧虚还想稍稍嘴硬一下。
“那云游到哪里都是一样,不如一块儿上路?”睚斐迅速打断了他。
慧虚:“……”
最终,他还是上了马车,接过那笑盈盈的丫鬟递过来的布巾,擦去了脸上的雨水。
这马车车厢内极其宽大,虽已经坐了四个人了,却丝毫不显得拥挤,即便是再坐几人也不成问题。
然后,慧虚一抬头就看到那个清逸俊美的白衣男人正冷冷看着他,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反感。
他生平性情温和,却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也对这个男人生出了莫名的敌意来。
“睚斐。”白衣男人叫着。
“做什么?”虽然口吻上有些不耐烦,慧虚仍然从李睚斐的眼角眉梢看出了他对这白衣男人的熟稔和亲昵。
一时间,慧虚心中恍然,为何李睚斐说对自己没了兴趣,原来,他与这个白衣男人已经是契兄弟了吗?
慧虚安下心来,闭目默念经文。
旧友吗?倒也合适。
毕竟他们相识已经……快五年了吧。
居然已经这么久了吗?
果然,是旧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