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纸鸢,一行人又在街上吃了晚饭才回到小四合院。
银幼真坐在浴桶里头泡澡,她是喜洁之人,今日外头疯玩了一天,身上沾了汗腥,晚间定要好好洗涮一番才能安然入睡。
屋里头架着山水绉纱屏风,屏风那一头,舒恒在榻上逗着儿子,小四脚兽舒容两脚朝天,抓着父亲的手指,舒恒歪着身子,一只手撑在榻上,鸦黑的长发散落下来,他伸手挠儿子的痒痒肉,舒容笑得跟年画上的福娃一样,发出嬉闹之声。
舒恒看儿子怎么看怎么喜欢,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个小东西就是从银幼真的肚皮里爬出来的,红莲和兰韵为了弥补他不曾看着舒容出生的遗憾,早已将儿子出世后的情形告知的一清二楚。
这小东西是个绝顶乖得娃娃,不爱哭不爱闹,也不喜欢找生人抱,日常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看着就是个不一般的孩子,以后定然是做大事的人。
其实小孩子么,肯定是多嬉闹多笑笑才可爱,惹人疼,只是此刻舒恒眼里,自己的儿子怎么着都是好的,哪怕舒容就是傲到天上去,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舒恒逗完儿子,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银幼真道:“明日带你回花家帮看看,可好?”
花家帮在缅鹰众多的帮派之中有些名气,听说老大是个女人,还是个美人,女人带头当老大,议论和争议就从没断过,银幼真往身上泼热水,一想到这算是舒恒在缅鹰的“娘家人”,心里突然还有点紧张起来。
不过第二日见到花不归的时候,银幼真立刻就知道了,这“娘家人”恐怕心思不一般。
花家帮的宅院是一桩桩四层高的吊脚楼建筑,鳞次栉比,正面是临水湖畔,楼檐翘角上翻,上头盖着青瓦,其余都是杉木所制,没有上漆,里外都是刷的桐油,原木气息浓厚。
花家帮里里外外住的都是男人,听闻冰柱子回来,还带了个女人和小孩,一群人乌央乌央的从吊脚楼飞身出来,一时间场面热闹无比……
众人只见他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再看他旁边站着的少女,一身霜白桃花瓣纹交领对襟襦衣,盘扣上是圆润的小珍珠,珍珠哎……这屋里唯一的女人,他们的大当家,不是粗布裙子就是棉麻裙子,盘扣都是绳结,何曾用过什么珍珠当盘扣?!
一众男人又去看那少女,什么叫肌肤吹弹可破,众人见了她之后可算明白了,目似点漆,唇如朱染,少女面带微笑,她只是寻常的打量着寨里的汉子,倒叫这群大老粗一个个没由来的有点脸红,也不是说看上了她,就是无端觉得,在这么个致的人面前,连身上穿的粗衣,没有打理好的头发都显得臊得慌。
山猫隔岸观火,心里呜呼哀哉。
大当家输了个底朝天。
“冰柱子,这位是?”有人上来,在舒恒肩头捶了一把,男人表达亲热的方式一向很直接,舒恒面如如常,向众人介绍身边的少女。
“内子。”
舒恒眼光一转,看向自己手里的小团子。
“儿子。”
“……”
众人目瞪口呆的来回打量少女和小团子,怎么,怎么才短短几天,单身狗冰柱子就特么脱单了?!老婆孩子一夜之间就有了这特么是变戏法变来的吧?!
众人还没来得及消化,却听见一旁的吊脚楼上头传出大当家饱含怒意的声音。
“妈的你还知道回来啊?!”
话一说完,楼上一个红色身影飞出,翩然落地。
花不归慢悠悠的走过来,众人安静如鸡,潮水褪去般给她让路。
银幼真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舒恒。虽然该女子骂了句粗话,可这言谈间的亲昵劲却是实打实的。
舒恒见自家小娘子那个眼神,觉得有点好笑,他虽然失去记忆,可在缅鹰的这一年多绝对守身如玉,心思坦荡的不能再坦荡。
花不归一眼就看到了冰柱子身旁的女子,美人见美人,本就分外敏感,花不归走上前,忽然惊异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