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的手术定在一星期后。
然而直至手术灯亮起,由始至终,谢南星没出现。她不是个亲缘淡薄的人,从她直播入全寄给谢母就能看出一二。
谢南星,依旧下落不明。
男人从日落等到日升,再等到日落,这样没有任何眉目,本身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这段时间他已经动用身边所有的关系,毫不在乎金钱铺张,遍地撒网的方式,蚂蚁都能找到了。
偏偏,找个谢南星毫无消息。
大约这世上什么都经不起等,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又一次面临太阳下山。距离谢父做手术有几天了,眼看要出院,叶倾的心也跟着下沉。
他拼命的工作,只有忙碌能让他的心灵暂时得到解脱。然而不管做什么,到最后都会莫名想到她。然后一直一直挂念,心房抑制不住的痛,直至天亮,周而复始。
叶倾有时也会想,才这么点时间他就无法忍受了。她等了那么久,怎么坚持的?
“等等。”叶倾自病房走出,谢母打身后叫住他。因为他的安排,谢父一概用度都是最好的。她虽还是个难看的嘴脸,态度缓和不少。
“为什么谢南星不来医院。”手术有段日子了,她却从未露过面。难道是叶倾不让?
谢父虽然缠绵病榻,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女儿。谢母烦谢南星,但她也舍不得丈夫。
猝不及防的话,刺得叶倾心脏紧缩。至此,谢母还不知道女儿已失踪的事实。他眼底掠过一丝痛楚,只淡声说。‘她暂时没空。’
谢母眉头一拧,和叶倾点点头关上病房的门。
隐隐有数落打门后传来。“我就说白生了她!这么大的手术都不来看看,你也别顾念了。”
男人紧了紧拳头,哀色更盛。
程前也明白,现在在先生面前提及谢南星,无疑伤口撒盐。先生不好,他也好不了。叶倾没日没夜的工作,麻痹自己也麻痹着别人。
“她今天还是连电话都没打么。”男人声音嘶哑。口吻平淡的不能再平淡,更没有过多的情绪,却让程前心一酸。“是的。”除了看住医院,他们还监听了谢母的电话,答案相同。
窗外春雨,淅淅沥沥,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他驻足不前,深幽似墨玉的眼看似定在窗外,等时间将绿光染成了金黄。
“程前,我不打算再等了。”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仿佛平地飞降一道惊雷。
这是先生主动提及不再等下去?程前吃了一惊刚要开口,叶倾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准备去找她。”他不能再这样无动于衷的只做等待一件事。也许南星就在哪个角落,等着他带她回家。
“您找她?”程前声音都高了八度,不敢置信。“不是,您准备上哪找?这么大的集团丢下来怎么办?”还有哪里是他们没找的,现在你自己去就找到了?
“公司交给你,程前。”他的声音很淡,话里话外的平静像在复述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
“这怎么可以?”程前倒吸了口气,连连摆手摇头。“我没那个能力!何况咱们的人不是还找着吗?一定能找到的。”真的还能找到吗?程前说这话时自己都不确定了。
能去的地方差不多都去了,目前只差……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赶紧把那个胆寒的念头压下去。
男人薄唇微勾,只是看不出笑意,目光下落手机桌面。“去每个她会去的地方。”
说来可笑。
结婚两年,他连她一张照片都没有,更别提合照。这张动图还是那天参加季筠婚礼,删除相册前,鬼使神差般给自己发的。
如果以前的他知道,现在只能靠看她曾经的照片才能片刻心安,那得多讽刺。
当新抽的嫩芽舒卷身姿时。
箐箐校园,已经变成其他场合的比赛场地、演讲舞台,走过男人独自的身影。其中不乏遇到各种各样被他吸引的女人,男人不为所动。
脑海里最常出现的,依旧是她卑怯讨好的笑容,还有撕裂一样的心痛。
叶倾走过每个她曾出现的画面,沉思着她究竟还能去哪,最后开车抵达了那片曾经怒雪遍野的高山。
那天春日漫漫,野花妍妍,触目皆是风情。
他缓缓而上,又恰逢黄昏,太阳就挂在不远处群山的肩处,发散它最后慵懒艳丽的颜色。
飘舞着慢慢下坠的粉尘也因此染上了橙调微光,以致这一瞬的时光流动,缓慢的有些不真实。
叶倾站直了身子,看见一个人正隔着夕阳的韶光于自己对望着。
她就站在那里,微笑。轻盈得如同一个水泡,从迷海的最深处缓缓升起,让人乍逢之下,竟有些眩晕!
叶倾胸口骤紧,动也不动。
迟疑着,他伸出手。在即将触到的一刻,那人像水泡一样四分五裂,夕阳下消失于无形,碎成了粉晶。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那里制不住的轻颤。
“南星。”他喃喃的。
山巅之处,男人的双手合成圆。“谢!南!星!”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