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来临前的芮拉王城也没有暂停整个城市齿轮的运转,从昏沉的天空向下看,还能望见那些尖顶教堂中通红明亮的灯火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们或是怀揣着今日能领到的为数不多的药物或者食物,系紧单薄衣衫上的腰带,步履蹒跚地踏雪而行;或是几人结伴,运送着装满货物的箱子往港口边的仓库行进,湿滑难行的路面让他们止步数次,而推车之下积攒的雪块更是让整个过程更加艰难,看着他们颤颤巍巍地从雪中爬起继续执行着任务,特鲁斯不止一次的思考他们背后还背负着什么。
是一整个嗷嗷待哺的家庭?还是严苛至极的律法?
带有明显若月教标识的巡逻人员并没有出现在任何所见范围内,他们都早早躲避进了建筑物内,这也是为什么特鲁斯和阿诺德能轻松地乘着飞剑掠过距离并不遥远的高空。
地上的人们也无一人注意到空中奇异的影子。
整日佝偻着身形、被生活的重担和无形病痛威胁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他们,如何抬头望天?
在天地间尽情挥洒的雪花如片片冰刀,在劲风的作用下变得锋利无比,就连全副武装起来的特鲁斯都能感受到不断砸在身上的力道。四周体感温度随着雨云的凝聚而可感知地骤降,可想而知那些穿戴明显不如她的人们现在面临着什么样的困境。
特鲁斯心底的压力却突兀地与这气温往反方向逐步飙升。
——这次行动若是不成功,该怎么办?
威化镇面对偷袭海军驻点的凶狠海贼时,她没有担心过;非加盟国国境内肃清人贩子时,她没有害怕过;甚至在面对当时实力远超自己的白胡子二世威布尔时,她也从未畏惧过。
但此时,她无法克制地感受到了如山般的压力。
因为与以往所有任务不同,这一次她所肩负的,是一整个王国的命运。
“呼......”
特鲁斯屏息凝神,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只集中在眼前数千米外那座灯火辉煌的宫殿上。
见闻色猛然自身体处释放开来,无形的感知力场以特鲁斯为中心漫过每一条街道、人群、守卫,最后停留在那唯一一团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的气息之上。
她神色凝重,薄唇轻吐:“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噗噜噗噜噗噜噗噜...”
熟悉的电话虫叫声从空间戒指中传出,唤回了特鲁斯的思绪。
“特鲁斯,我到工厂了。”是马尔科的声音。
“好,我们也即将抵达王城城堡,接下来按计划行事。”
天空中那道剑影陡然加快了速度,泛着寒芒的剑身在所经之处留下了道道闪光的残影。
彼时的王城土地上,一间破旧砖瓦屋中,一个手捧书籍、身着淡黄色长裙的女孩不经意间抬头,透过密闭窗户注意到了天上那一闪而逝的光影。
“那是什么......?”女孩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猛然起身扒上窗户,尽力望向天空试图再次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
被女孩的肢体动作而碰翻在地的书页刚巧停留在她刚刚阅读的那一处。
——白日流星。
……
身着亮黑色皮革制服的护卫们站在城堡外特别设置的岗哨庭中,和同伴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屋外寒风凛冽,吹得石质房檐上冻结的冰锥摇摇欲坠,大片大片的雪花拍击在窗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象。
他们所处的岗哨庭前方,是环绕着整个辉煌城堡的人造护城河。被粗壮锁链高高架起的木桥阻断了任何想要轻易进入城中的人的念头。
“哎,这几天发生的怪事真多啊。”一名护卫端起冒着滚烫热气的水杯,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口,“外出清理叛逃人员的队伍全部负伤,昨天城内还潜入了两个未知凶犯,入侵监狱却没有带走任何人......”
“你说,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行为太过于混乱了,让人预料不到啊。倒是让我担心这种怪事会不会轮到我们......”
另一名护卫白了他一眼,“瞎说什么,最不用担心的就是我们这里。谁敢轻易和大名鼎鼎的若月猎.......若月主教交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