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内一座规模很小的县城之内,此刻张晓龙正坐在一家面积不是很大,但收拾的十分干净的小吃铺里,小饭店的屋里一共只有五六张桌子,也没有包房,看起来十分简单,但是收拾的却很干净,墙上的亚克力板上写着菜名和菜价,都是一些十分家常而且普通的菜系。
此刻张晓龙就坐在一张桌前,面前摆着两碟咸菜和几瓶啤酒。
“哗啦!”
不多时,后厨的门帘被掀开,然后瘸了一条腿的温铁男迈步走到桌边,把一盘西红柿炒蛋放在了桌上,笑道:“龙哥,我们这小店里做不出什么太高档的菜,都是一些家常小菜,你尝尝我的手艺!”
“哎,好!”张晓龙点点头:“这个时间正是饭口,但你这店里,好像没什么客人啊?”
“嗯,你也看见了,我这个小店位置比较偏僻,所以平时过来吃饭的人不多,都是靠外卖为主的,东西便宜嘛,所以生意也还可以。”温铁男解释了一下。
“怎么只见你自己在忙,你媳妇呢?”张晓龙继续问道。
“接孩子去了!生了俩儿子,都在上幼儿园,提起来就头疼,这以后买房买车的,还不知道得花我多少钱呢!幸亏这俩孩子认了老汤这么个干爹,以后我要是养不起了,就让他们找老汤要房要车去!哈哈!”温铁男呲牙一乐,接着又道:“对了龙哥,这次怎么就见你自己过来,老汤咋没来呢?”
“铁男,我这次过来找你,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张晓龙抿了一下嘴唇,看着已经彻底退出这个圈子,像个油腻中年汉子一样的温铁男,微微叹气:“老汤没了。”
“他、他……”温铁男听见这话,嘴角颤抖了半天,才挤出来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龙哥,你可别跟我开这种玩笑,都说祸害活千年!老汤那么皮实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出事呢!”
“我来找你,是老汤的遗愿,他说过,等他走了,把他名下的钱都交给你!你也知道,他平时吃喝嫖赌的,也没什么钱,这卡里是他的全部积蓄,一共三百多万,卡号就写在背面!”张晓龙掏出一张银行卡,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
“啪嗒!”
温铁男听见这话,虽然努力控制着表情,但两行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胸前的衣襟:“他是怎么没的啊?”
“死于意外,昨晚的事。”张晓龙面色平静的给出了回答。
“啊!”温铁男听见这话,用袖口使劲擦了一下眼泪,许久才挤出了一个笑容:“龙哥,你先坐,我再去炒两个菜,今晚咱们俩喝点!”
“好。”张晓龙轻轻点头。
“踏踏!”
语罢,温铁男便转身去了厨房,张晓龙依旧沉默的坐在椅子上。
“稀里哗啦!”
半分钟后,厨房传来了一声响动,像是锅碗瓢盆摔在地上的声音,张晓龙闻声,快步走过去掀开了门帘,发现地上有着不少碗碟的碎片。
“怎么了,没事吧?”张晓龙看见这一幕,开口问了一句。
“没事,就是东西没拿稳!所以……”温铁男本来还想开口解释,但话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一个已经为人父的汉子,此刻彻底无法把控情绪,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痛苦的攥着自己的头发:“c你妈!汤正棉就是个傻逼!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根本就不会留在这个圈子里!我跟他说过,让他跟我一起走!我说我养着他!可他不信啊!c你妈!他不信啊!!!”
“……”张晓龙看着温铁男的模样,没有安慰,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对他说过,我不死,他就永远有个家!可是……他已经好多年没回家了!”温铁男坐在地上,不断地用头撞着墙:“现在的我,已经有了家庭,有了牵挂,我刚刚很想跟你说,我要跟你一起去给他报仇!可是我发现不敢了!我不敢了!”
“老汤能在临死之前还想到你,说明他心里是有这个家的,他在世上无亲无故,有可能的话,去送送他最后一程吧!别想着报仇,相比于看见你去玩命,他一定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张晓龙看着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的温铁男,声音不大的扔下了一句话,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面积逼仄,墙上被油烟熏出无数烟痕的厨房里,曾经在大l也曾名动一时的悍匪温铁男,此刻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满腔热血与一身锋芒,与天人永隔的汤正棉相比,他们过的早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当江湖渐远,热血散去,我们要面临的,终究还是那操蛋且平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