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元义站在库房门口,转头看看残月将欲西沉,他媳妇真的需要好好管教了。
一言不发进去,青璇等宫女和苏清等太监跪了一地,他也没有叫起。
“圣人,你也睡不着呀?我们一起看呀!”
徒元义决定回“她事实上很聪明、优雅、淡泊、美丽”这类评价,她要发起憨来能把智商和气质全丢进恭房。
然后,徒元义沉着俊脸走近,一把将人扛起,以初见时“山大王掳到压寨夫人”的待遇,而不是“温柔公主抱”的待遇。
回寝殿后,他气恼地按着她打了几下屁股,骂:“再敢半夜偷偷跑外面去试试!”
邢岫烟想反抗奈何他力气大,只好为自己抗辩:“我没有跑外面去,就是去库房逛逛。”
“再眼皮子这么浅,明年就没了,朕把好东西都给皇后!”白天还没看够吗?晚上还兴奋得睡不着了。
“好歹也分一点给我。”
“你若这般是一分也没有。”
邢岫烟再讨饶,徒元义才放过她。原来他是刚刚做了一个梦,好像回到当鬼的那个地方。他练完功去看尚被绑了一根绳索在脚上的她,发现她不见了,他心里一急就惊醒。
邢岫烟有些怀疑地看着他,暗想这么会摞银子的皇帝,还好意思嫌气她俗气。
但是一想,这世间除了他之外,倒真没有人会给她这么多宝贝。从前她一直信奉女人要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工作能力是横量人的价值的最基本标准,她只崇拜工作上的强者。
可是一个信奉独立的女子,突然有一个人来送上一切,感觉还是很奇妙,晚上想着宝贝睡不着觉,就不如再数数宝贝。
她当初下决心用真心豪赌,但还是没有指望效果真那么好,这晚上还要出来找,也不想想深宫之中她能去哪。
这男人也是一个傻瓜。
还皇帝呢,这种恋爱经验要是放在现代,怕是要被女人骗光光,幸好她平日手段是有那么一点的,但也不算是骗他,她确实是喜欢他的。
……
腊月二十四,徒元义已经封了御笔,而各部衙门也已放假,准备过大年了。
宫中派出太监往各大臣、皇亲国戚、后宫亲眷送赏赐。
邢家、林家自然是得了重赏,石家的礼也不薄。
石柏一家主仆在正堂屋里屋外跪受了皇家赏赐后,太监首领王福来不及吃茶便要离去,石柏奉上荷包,与他亲热几分,王福也客气得很,拱了拱手离去。
圣人和娘娘的赏赐足有六箱两匣,其中还有两箱一匣是娘娘特意赏给“和敏县君”的。
石家自石太傅之后就没有如今的景象了,饶是清贵世家,也不由得个个喜气洋洋。按说圣人赏赐会比皇亲国戚、大臣孝敬薄几分,这也是官场下官送上官冰敬炭敬和三节之礼的习惯。但是石张氏一看礼单,不由得叹了一句:“皇恩浩荡。”
石聪刚考过福建的秋闱,自秋末进京以来,足不出户苦读,同样在石府苦读的还有石睿、石聪、石慧三人的堂兄石礼。
石礼虽然中举,但是名次较后,而他已经三十一岁,原配已丧,携了一女石婉儿,年方十一,进京来投奔石柏。石礼的父亲石松已升任琼州知府,但在京城却没有产业,需得依仗同胞兄弟。石礼在福建的几年,石婉儿是跟着石枫的夫人石赵氏和石枫的大儿媳石林氏,进京来自然要跟着石张氏了。
石张氏好歹有贵妃义母之名,也是清贵之家出身,有她教养,将来石婉儿的亲事自然更上一层楼。
而石柏在京为官,两个兄长,一个在琼州,一个在福州,与他也互为犄角,石氏一族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传世大家族的观念。
石张氏一句“皇恩浩荡”也不是夸张,而是皇家赐的东西比惯例厚了两三分,几乎没有占石家孝敬的便宜,丝绸、器皿、茶叶均是不凡。
而贵妃娘娘赏的也是厚礼,石柏得一套宫窑摆件和一把扇子;石张氏得了数匹宫缎、两张上好关外貂皮和一套宫制的贵妇黄金头面;石睿、石聪得名贵的贡品文房四宝;给石慧的就单独装箱、单独给礼单了。
贵妃娘娘真是宠妹无边的大姐,石家父母兄长见了她还单列礼单也不以为意。
石婉儿却因见叔祖家得皇家赏赐,而小姑姑没长她几岁,得了贵妃娘娘单独送的厚礼不由得嫉妒。
石婉儿问道:“小姑姑,贵妃娘娘都赏你什么呀?能不能打开瞧瞧?”
石礼喝斥:“婉儿,不得无礼!”
石慧微微一笑,说:“就是些女儿家用的,都是贵妃娘娘厚爱。”
说着,石慧打开了那个单给她的箱子,她看到了两匹茜香罗,抱了一匹出来,给了石婉儿。
“这匹料子给婉儿做条石榴裙吧。”
石婉儿看那茜香罗颜色鲜妍亮丽,触手柔软光滑,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料子,心想怕是只有宫里有,心中大喜,了来。
石礼蹙了蹙眉,但是他一心科举,实在无心力也不懂教导女儿,多少又觉亏欠女儿,不忍斥责。作为一名父亲,看到旁人女儿有的东西,自然也想自家女儿有,慧妹妹这么多东西,分一匹布给女儿,也不算太过分,心想总是一族的姑娘。
石张氏的赏赐礼单上,还是有石慧单独礼品的清单的,一见就知是什么,她也是清贵世家出身,不由笑道:“都说‘东陵女儿茜香裙’,这茜香罗是茜香国上贡的,为茜香国女王所有,可是难得。贵妃娘娘厚爱竟赏了两匹,只怕宫中别的娘娘都未必有呢。这夏季裁了裙子香巾穿戴,不生汗渍,最好不过了。”
石婉儿更喜,石礼却大吃一惊,一匹布还是番邦贡品来着。石婉儿眼睛又看向贵妃赏给石慧的匣子,心想着里头又有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的。匣子里当然是穿首饰贵重物品了,石婉儿年轻喜欢漂亮首饰,不由得心思大热,眼中更显示贪婪之色。
石张氏看石婉儿表情就心中有数,不由得拉住她的手,说:“都要过年了,婉儿这头上未素净了一些,叔祖母那正有一套头面,婉儿过去瞧瞧,到过年戴着也喜庆。”
石婉儿这才欢喜,石婉儿本性贪,但也有知道贵妃娘娘赏赐给小姑姑的,小姑姑未必再肯给她,不如跟着叔祖母去得一套新头面。
石聪倒是早清楚这个侄女性子不够落落大方,眼皮子总瞧着姑姑姐妹的东西。在福建时也不讨二叔家的姐妹侄女喜欢,她随石礼进京来,姐妹侄女们都是心底欢送的。
石婉儿贪性中又有几分自我感觉“我没娘我可怜你们有好东西不给我还不是欺负我没娘”的理由,这让福州石家老二石枫的女眷也无语。
而石礼都三十一岁了,在堂弟石睿率先中进士后也是埋头苦读,连续弦的事都不关心了,身边就两个丫头侍候,他为了读书前程,男女之事也很淡。
而远在琼州的石松夫妻当年也是冠盖京华鲜衣怒马过的人物,通晓事理,对着福州和京城的兄弟倒一直拢络着,因此石婉儿的事也就是女儿家的小事。
石睿心里喜欢的是妹妹这样爽利大方的女儿,或者当初惊为天人的邢岫烟那种淡泊潇洒的女儿,于石婉儿这样的侄女也是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