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倒是有心为小女儿说上几句,可对上王大娘子那冷飕飕的目光后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得递给小女儿一个安抚的目光。
王大娘子和晋安郡主且有过几面之缘,她夫家姓杨,而沛国公的隔房堂姐嫁的正是她公爹的亲弟弟,从这边论起来,她还得唤晋安郡主一声舅母,若是平日里见到,王大娘子少不得要凑趣唤上几句舅母以示亲近,只是眼下她也没有脸提及这层关系的。
晋安郡主晾着陈氏和王大娘子许久,饶是陈氏也想不到她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举动,瞧着立在一旁斟茶倒水的丫鬟一眼,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倒是王大娘子稳稳的坐在那,对于晋安郡主的冷遇并不感到意外。
等了许久,陈氏终于听见屋外传来了响动,以为晋安郡主终是来了,忙站起了身,却不想见门帘子挑起,一个美貌妇人款款而来,嘴角勾着牵强笑意,柔声开口道:“让两位夫人久等了,是妾失礼了。”
陈氏见来人穿戴不俗,口中却以妾自称,先是一怔,随后勃然大怒,险些发作,王大娘子见状忙扯了陈氏的袖摆一下,含笑开口:“倒是许久未曾见到王姨娘了。”
“杨夫人。”王姨娘轻轻一福,见了一个礼,口中又道:“县主至今未醒,郡主实在放心不下,便遣了妾来招呼两位夫人。”
此话一出,陈氏满腔的怒火却也发作不得,只余留一脸僵笑,倒是王大娘子脸上挂着几许歉意的神态,关切的问道:“不知太华县主如今怎么样了?可方便一探?”
王姨娘红唇微抿,发出一声轻叹:“这人从马车上滚落下来,莫说县主自来身子骨就娇弱,就是寻常身子骨健壮的小娘也要非死即伤,现如今县主也没有清醒过来,三位太医都守在一旁寸步不离,就怕有个什么闪失,虽说皇后娘娘发了话,若是医治不好县主,让他们提头来见,可到底……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说着,王姨娘拿着手上的娟帕拭着眼角。
“都是家弟莽撞,犯下此大错,本应让他前来负荆请罪,只是他自幼被家中长辈娇宠,施以杖刑后便卧床不起,我与母亲只得厚颜前来替家弟赔罪,另有一事也要与晋安郡主言明。”王大娘子温声说道。
王姨娘眉头微皱,眼底划过一丝冷笑,随即回道:“妾虽身份卑微,然来时郡主特意嘱咐过,两位夫人若有要事只需与妾言明即可,妾必当一字不落转达与郡主知晓。”
王大娘子晓得此行目的其一为替家弟赔罪,然最重要的是要让晋安郡主知晓这件事的始末由来,莫说只是这般怠慢,便是让人撵了出去,她们也要生生忍下这口气,故而只端着笑脸,温声道:“今日前来第一是为了替家弟赔罪一事,其二却是这件事的起因,虽说家弟莽撞,可却也知晓分寸,万万不敢得罪沛国公府一门,实乃事出有因,因那日裴六郎驾的马车险些撞到一小娘子,那小娘子正与我母亲沾亲带故,乃是我舅父的嫡幼女,家弟一时心急,这才出手,原想着事后上前与裴六郎赔罪,不想车内竟坐着贵人,他到底年纪尚幼,不曾经过这样的阵仗,一时之间也知应是如何做才好,这才回了家想着请家中长辈出面。”王大娘子甚是伶牙俐齿,一番话下来,倒把王勋的行为变成了无心之过。
王姨娘细长的柳叶眉轻轻挑眉:“这样说来,到似我家六郎君的错了?”
“绝无此意,怪也只怪我那舅母竟让表妹一人出门,若不然,怎会惹出这样的事情来,反倒因此连累了太华县主。”王大娘子轻摇着头,又见王姨娘目光幽冷,缓缓而道:“说来也不怕姨娘笑话,我那舅母当年一产二女,这个表妹正是双生中的幼女,因自幼生的比常人多了几分颜色,加之又是家中最小的姑娘,外祖一家甚是宠爱,因寄予厚望,不免把这她宠的任情恣性,如今倒是让外祖一家甚是头疼,幸好与她同胞所出的长姐秉性柔顺温婉,倒让舅父舅母欣慰良多。”
“这般千娇百宠长大的姑娘出门竟连个下人都没有,倒也是奇事一桩。”王姨娘淡淡一笑,话音儿中带了几分讥讽的意味。
王大娘子却是不言,只微微一笑,又见王姨娘端茶自饮,心下明了,便带着糊里糊涂的陈氏告辞。
晋安郡主听了王姨娘转述的一番话却是勾起一抹冷笑:“弃车保帅,这倒是一件趣事。”
王姨娘嘴角衔着淡淡的笑,手捧着一盏温热的茶送到晋安郡主面前,温声道:“郡主是信那王大娘子的话?”
“信与不信有何干系,我且当作是信了,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晋安郡主接了茶盏呷了一口,哼声说道:“既伤了我儿,有一个算一个,我岂能让她们安眠,那王大娘子不是说陈家以双生女为傲,我又怎能辜负了陈家对她们寄予的厚望,如今便成全了她们,送上一段好姻缘也不负这姐妹俩的花容月貌。”
王姨娘瞧着晋安郡主那几欲噬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