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慎言。”徐嬷嬷唬了一跳,虽说晋安郡主没有管家,可却不代表府里发生的事,说过的话不会传进她的耳中,去年江姨娘不过是拿太华县主开了句玩笑,不过半个时辰那话就传到了晋安郡主的耳中,当即惹得她大怒,让人扒了江姨娘的绫裙只着绸裤,当着下人的面赏了二十板子,一条小命险些没了,若不是二郎君跪地苦苦哀求,如今这府里也就没有了江姨娘这么个人。
裴苑说完也有些后怕,可终究是意难平,不禁掩面而泣。
再说裴苑不过是在自己的院中哭了一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传的人尽皆知,眼下这个时候,不论是谁在府里哭哭啼啼无疑都是招了晋安郡主的眼,七娘子裴蔧知裴苑被晋安郡主派人来训斥了一番,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便与生母薛姨娘道:“父亲惯来最疼六姐了,怎就忍心让她嫁进傅家。”在裴蔧看来,这已不单单是低嫁了。
“再疼又如何,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庶女,郡主有意让她给县主冲喜,谁又能拦得住,你父亲若是在反对下去,郡主去宫里求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岂不是更不美,如今你父亲能为她亲自挑选一位夫婿已是尽了心的。”薛姨娘轻声说道,又瞧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女儿,温声提点:“你切莫要学了你六姐的心高气傲,人要学会知足,这府里有十位娘子,县主金枝玉叶自是不用说的,太孙妃的位置明眼人都知晓归属是谁,大娘子与郡主情分不同,能嫁进孔国公府是郡主出了力,余下出嫁的几位娘子虽有嫁得高门的,可嫁的也是庶子,这世上,又能有几个大娘子这般有福之人。”
“姨娘,我明白,我不会与大姐和八妹做比较的。”裴蔧柔声说道,她虽不是什么聪慧之人,却也有自知之明,八妹她是不敢比的,大姐她是不能比的,大姐当年能嫁进孔国公府也是因为她是嫡母看着长大的,且平日里,嫡母出门做客也是把她带在了身边,落在有心人眼里,她这个庶长女的身价自是不同。
薛姨娘摸了摸裴蔧粉嫩的小脸,一脸温柔:“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六娘子出嫁后你的婚事也该说了,县主的婚事自有章程,也不用你父亲操心,前有六娘子的低嫁,你的亲事上国公爷必然是会上心的,我不求你嫁得如何显贵,只如四娘子一般嫁个上进的读书人,日后做个体体面面的官家夫人就比什么都强了。”
裴蔧扭了扭身子,露出一个羞怯的笑意,嗔道:“姨娘又拿我打趣了。”
薛姨娘微微一笑,拍了拍裴蔧的手,道:“女儿家大了,自然是要嫁人的,等县主大好了,郡主的心情也就好了,到时候你多去郡主眼前走动走动,等说亲的时候她但凡能为了你说上一句话都是好的。”
裴蔧迟疑了一下,说道:“姨娘,八妹真的能熬过去吗?”
“县主福大命大,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明日让你六哥带你去庙里一趟,你为县主求个平安符,郡主便是不说什么,心里也是高兴的。”薛姨娘想了想,又追了一句;“你若无事不妨在为县主写上一卷华严经,到时候让你六哥送到庙上。”
薛姨娘在府里一众姨娘中不是一个出挑的,便是年轻且有几分颜色,沛国公也想不起到她院子里歇上几夜,更不用如今年华已逝,可便是如此,在这府里她也过的稳稳当当,凭的便是一个恭顺小意,对待沛国公,她温柔小意,对待晋安郡主,她谦卑恭顺,哪怕六郎君下生便被抱到王姨娘身边,她亦没有怨言,只求能护着儿女长大成人,她便别无所求。
“我倒是盼着八妹能早些好起来,如今府里这光景瞧着便有些骇人。”裴蔧低声说着,往日里府里少不得欢声笑语,二房三房的姐妹也是常来常往,可如今,莫说载懽载笑,便是穿得花团锦族一些都是打了嫡母的眼,徒惹她不快。
“谁说不是呢!”薛姨娘轻叹一声,太华县主一旦夭折,这府里必是要闹个翻天覆地,远的不说,便说傅姨娘这一家子都得为太华县主偿命,想到这里,薛姨娘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当日若不是正巧赶上柳氏生子,只怕晋安郡主迁怒的就是他们母子二人了。
“姨娘?”裴蔧一脸疑色望着薛姨娘。
薛姨娘扯了一个略显勉强的笑意:“告诉你六哥近些日子安分一些,别总出去胡闹。”
“六哥哪里会听我的话。”裴蔧摇了摇头,小嘴撅了一下,道:“虽说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可六哥惯来与我也不亲近,打小就知道护着八妹。”
薛姨娘笑了一下:“县主拢共才被养在府里几日,你六哥怎么就偏疼了她。”
裴蔧嘴撇了一下,八妹虽没有养在府里,可六哥却是在王姨娘身前长大的,王姨娘又曾是嫡母的大丫鬟,素来以嫡母马首是瞻,是以论起兄妹情谊自然远胜自己,可这话她却是不能当着姨娘的面说,以免惹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