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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国公府的宅子在杏林胡同, 离沛国公府的距离不算远, 裴蓁便坐了一顶软轿过去,她到时三少夫人裴氏已在内院门等着她了, 见了她人便不住的打量着,眼眶又是一红, 险些落了泪。
“瘦了, 人也越发好看了。”裴氏心疼的挽了裴蓁, 边走边道:“赶紧随我回屋, 这样热的天没得在把你晒病了,中了暑气。”
“瞧姐姐说的, 哪里就有那般娇弱了。”裴蓁红唇轻弯,笑吟吟的说道。
裴氏抿着嘴角笑了起来:“谁不知你被外祖母养的娇,若是在我这病了,我可交代不过去。”裴氏说着,声音压低了几分:“我原是不想让你过来的,眼下是多事之秋, 没得再招惹上是非,可……”
裴氏话没说完, 裴蓁便笑着把她的话挡了回去:“我本来就要过府来看大姐姐的, 我听母亲说我病着的时候大姐姐三不五时就过来看我,倒惹出了一些闲话来。”裴蓁知裴苡一个出了嫁的, 三不五时就回娘家必要受到孔国公府的人非议, 她宁可授人以话柄也要回府来瞧自己, 便是冲着这姐妹情分, 她也不会拒了孔国公府的帖子。
裴氏发出一声轻叹,随后轻笑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理会那些做什么,不过是几句酸话罢了。”她若因几句酸话就上了心,这些年她又如何以庶出的身份在孔国公府站住脚。
东院的丫鬟见裴氏牵着一个明珠朝露般娇美的小娘子走来,便知是贵客到了,忙上前见了礼,口中道:“夫人一早就盼着三少夫人和县主来了,刚不知问了几遍,念叨着人怎么还没有来,莫不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刚还要打发了人去沛国公府问上一问呢!”
裴氏嘴角轻轻一勾:“让母亲久等了,是我的不是。”
“哪里是三嫂的不是,母亲这是想太华县主了。”一道略有些尖细的嗓音隔着帘子响了起来,随后门帘便被挑开,那人笑道:“我便给三嫂做会丫鬟了,三嫂还不赶紧进来,莫要晒坏了县主才好。”
裴蓁脸上带着笑意,瞧了那□□一眼,便轻轻福了下身,口中唤道:“四少夫人。”
卢氏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显然没有想到裴蓁会知道她是谁,随后忙笑道:“可不敢受县主的礼。”说完,赶紧福身回了礼。
裴氏携了裴蓁进了屋,先与孔国公夫人见了礼,随后又引着她与两个嫂嫂互相见礼,裴氏还未开口,裴蓁已是点出了她们的身份,孔国公夫人不免也有些诧异:“我记得太华还是在你嫁进府里第七年的时候上门做过客,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想她还记得人。”
裴氏抿嘴一笑,说道:“八妹妹的记性是咱们姐妹中最好的,只要打过照面的,便忘不了。”说完,便指了孔国公夫人身边的一个小娘子,笑着调侃道:“这位你可是不识得吧!”
裴蓁莞尔一笑,看了那小娘子一眼:“虽未曾见过,却是知晓的,来时母亲还曾嘱咐过,说府上的表小姐来做客,还特意嘱咐我不可莽撞了,免得吓到娇客。”
孔国公夫人看了余二娘子一眼,笑道:“这是我娘家胞妹家里的幼女,名唤柳娘,性子有些内向,倒让你笑话了。”一边说着,一边拍了余二娘子一下,让她上前见礼。
“县主。”余二娘子低声唤着,柔柔的福了一礼,之后便躲回了孔国公夫人身边,说来,她在家家中时也算得上是一个伶俐人,可因母亲是低嫁,规矩不比孔国公府这样大,如今住在孔国公府不免有些缩手缩脚,又乍见这样一个与她年岁相当的小娘子,却一身尊贵的端坐在那里,心里便更有些自卑。
裴蓁刚要把礼拿出来,就见余二娘子缩回了孔国公夫人身边,不由一怔,随后笑道:“看来母亲嘱咐的话也没错,可见我是真吓到柳娘了。”
“是这孩子胆子小。”孔国公夫人摇了摇头,看向余二娘子的目光却带了几分怜爱,她最小的妹妹嫁到了京外,多见不得相见,如今她把这个小女儿送到自己身边,她不免多疼爱了几分。
裴蓁眉眼带笑:“小娘子性子安静一些也是好的,像我这般,总要被外祖母和母亲念叨性子太闹呢!”说完,冲那余二娘子一笑,道:“来时带了些礼物,一会让大姐姐的人送到你屋里,不要嫌弃才好。”
孔国公夫人见余二娘子只是低头笑,便道:“怎么好让你破费。”说完,又与余二娘子道:“还不去谢谢县主。”
“谢谢县主,让您破费了。”余二娘子像学话的鹦哥儿一般重复了孔国公夫人的话,又轻轻福了一礼。
孔国公夫人也知余二娘子在余家被教养的小家子气了,有些上不得台面,便对裴蓁露了一个稍显歉意的笑容,裴蓁倒是不以为意,她这样的身份又哪里会和一个不相干的小娘子计较。
“这次过来,一是来看看伯母,二是因为前几月因我的事让大姐姐来回的折腾,母亲很是过意不去,也说一个出了嫁的小娘哪好能总回娘家,是您和气不与大姐姐计较,可咱们也不能不知好歹,总是要过来道声谢,赔个礼才是。”裴蓁端着手上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之后微笑着拨弄着手腕的足金镂空点翠孔雀衔珠镯子。
孔国公夫人自然不会相信这话是从晋安郡主口中说出的,晋安郡主那样的跋扈,便是她轻慢谁她也不会认为是她的错,她那种人,是只许她负人不可人负她的性子,况且,裴蓁的这番话,她觉得与其说是表达歉意,不如说是给她的软刀子更来得恰当,想着之前裴氏和卢氏因为裴蓁发生的口角,孔国公夫人不由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这软刀子她不受也得受了。
“郡主怎么这样客气,这都是苡娘应该做的。”孔国公夫人哪怕知道裴蓁这番话的用意,依旧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