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红唇微抿,发出一声轻叹:“这人从马车上滚落下来,莫说县主自来身子骨就娇弱,就是寻常身子骨健壮的小娘也要非死即伤,现如今县主也没有清醒过来,三位太医都守在一旁寸步不离,就怕有个什么闪失,虽说皇后娘娘发了话,若是医治不好县主,让他们提头来见,可到底……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说着,王姨娘拿着手上的娟帕拭着眼角。
“都是家弟莽撞,犯下此大错,本应让他前来负荆请罪,只是他自幼被家中长辈娇宠,施以杖刑后便卧床不起,我与母亲只得厚颜前来替家弟赔罪,另有一事也要与晋安郡主言明。”王大娘子温声说道。
王姨娘眉头微皱,眼底划过一丝冷笑,随即回道:“妾虽身份卑微,然来时郡主特意嘱咐过,两位夫人若有要事只需与妾言明即可,妾必当一字不落转达与郡主知晓。”
王大娘子晓得此行目的其一为替家弟赔罪,然最重要的是要让晋安郡主知晓这件事的始末由来,莫说只是这般怠慢,便是让人撵了出去,她们也要生生忍下这口气,故而只端着笑脸,温声道:“今日前来第一是为了替家弟赔罪一事,其二却是这件事的起因,虽说家弟莽撞,可却也知晓分寸,万万不敢得罪沛国公府一门,实乃事出有因,因那日裴六郎驾的马车险些撞到一小娘子,那小娘子正与我母亲沾亲带故,乃是我舅父的嫡幼女,家弟一时心急,这才出手,原想着事后上前与裴六郎赔罪,不想车内竟坐着贵人,他到底年纪尚幼,不曾经过这样的阵仗,一时之间也知应是如何做才好,这才回了家想着请家中长辈出面。”王大娘子甚是伶牙俐齿,一番话下来,倒把王勋的行为变成了无心之过。
王姨娘细长的柳叶眉轻轻挑眉:“这样说来,到似我家六郎君的错了?”
“绝无此意,怪也只怪我那舅母竟让表妹一人出门,若不然,怎会惹出这样的事情来,反倒因此连累了太华县主。”王大娘子轻摇着头,又见王姨娘目光幽冷,缓缓而道:“说来也不怕姨娘笑话,我那舅母当年一产二女,这个表妹正是双生中的幼女,因自幼生的比常人多了几分颜色,加之又是家中最小的姑娘,外祖一家甚是宠爱,因寄予厚望,不免把这她宠的任情恣性,如今倒是让外祖一家甚是头疼,幸好与她同胞所出的长姐秉性柔顺温婉,倒让舅父舅母欣慰良多。”
“这般千娇百宠长大的姑娘出门竟连个下人都没有,倒也是奇事一桩。”王姨娘淡淡一笑,话音儿中带了几分讥讽的意味。
王大娘子却是不言,只微微一笑,又见王姨娘端茶自饮,心下明了,便带着糊里糊涂的陈氏告辞。
晋安郡主听了王姨娘转述的一番话却是勾起一抹冷笑:“弃车保帅,这倒是一件趣事。”
王姨娘嘴角衔着淡淡的笑,手捧着一盏温热的茶送到晋安郡主面前,温声道:“郡主是信那王大娘子的话?”
“信与不信有何干系,我且当作是信了,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晋安郡主接了茶盏呷了一口,哼声说道:“既伤了我儿,有一个算一个,我岂能让她们安眠,那王大娘子不是说陈家以双生女为傲,我又怎能辜负了陈家对她们寄予的厚望,如今便成全了她们,送上一段好姻缘也不负这姐妹俩的花容月貌。”
王姨娘瞧着晋安郡主那几欲噬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都一样,都一样。”严之涣摆了摆手,又朝着软轿那弯了弯身,笑道:“县主,我便先行一步了。”
“今日劳烦郡王了。”裴蓁隔着帷帐轻声说道。
小王管事见严之涣打马要走,一时有些为难,按说贵客临门自是要请进去吃杯茶才是,可瞧这长乐郡王的架势倒也不像是来做客的,他一个小小的管事,又哪有资格请郡王殿下进门。
“郡王还有公务要忙,王管事不必为难。”裴蓁似掐准了他的心思,知他的为难之处,淡淡的出声说道。
严之涣回头瞧了那软轿一眼,笑了起来,也没有多言,只朝着裴六郎略一拱手,便打马而去,他身后的侍卫跟在他是身后,有那心思机敏的倒是猜出了他的心思,出言道:“郡王怎么也不进去吃杯茶再走。”
“多嘴。”严之涣轻哼一声,倒没有多少恼意,他倒是有那心思,可瞧着裴蓁烦他那样,他就是厚着脸皮留下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昨个裴蓁才进了宫,今儿来了永宁侯府,这里头可就有点意思了,这样想着,他便吩咐道:“让人盯着永宁侯府,这几日若有什么动向让人回了我,不可耽误了。”
严之涣前脚一走,软轿就被抬进了永宁侯府,一路抬到文渊居在稳稳停下,裴蓁未等小丫鬟挑了帘子就下了轿,瞧见了等在一旁的王管事,便笑道:“怎么还劳您出来接我。”
“侯爷昨个知您今儿要过来,这一宿也没睡个安稳觉,一早起来不知问了多少遍,刚刚还念叨着您怎么还没有到。”王管事笑呵呵的说道,他自幼服侍在永宁侯身边,虽说年纪已大,早已到了安养晚年的年纪,可老侯爷舍不得他,身边也离不开他,便留他在府里说说话,又把他的儿子提拔成了府里的管事。
“可不敢让外祖父久等。”裴蓁笑吟吟的说道,熟门熟路的便进了文渊居,待瞧见厅里的人眼底闪过一抹异色,随后上前给各位长辈请了安,裴六郎则是见了礼后就被卫小八拉去吃酒。
“大舅舅今日休沐吗?”裴蓁轻声问道。
卫子恒笑了一下,含糊的应了一声,他自是不好说因为知她今日要来就请了病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