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悬友谊商店几个大字的楼房前面,关有寿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衣服,对着孩子们的笑容,为自己打气鼓起勇气。
依葫芦画瓢似的,他拿出两张侨汇券往门口类似“保安”男同志前面摇了摇,见对方没阻止牵着俩孩子大摇大摆的进入。
人靠衣裳马靠鞍。
他琢磨着是不是该把手上的布票全给花了,要不回去的时候东西先藏在好兄弟马振中家里?
再来一趟省城可是不容易。寻常的票据还能在本省县城用用,可这花花绿绿的侨汇券只此独一家。
关平安见他双眼瞄向柜子旁边那个木头人身上的花罩衣,暗道不好!她要穿回去,她奶奶会剥了她的皮!
“爹,油!”
关有寿果断摇头。
油?隔壁生产队有油坊,多花两个钱还是能买得到。也就是他娘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
“同志……”
关平安使劲一拉她爹,差点让关有寿一个踉跄摔倒,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爹,布,要布,我娘手巧。”
当然你闺女手更巧,还能给你绣竹子!
“安安,这花罩衣只有这有,独一份,回头穿上去你姥姥家,可洋气了。”
关平安无语地翻了小白眼,“我不喜欢这花。买那个蓝色的,咱们一家四口都能用,娘说的。”
顺着她的小手指,关有寿一瞧,差点没被闺女的眼光给吓坏。至于啥‘娘说的’,被他下意识的忽略。
他媳妇是一定会说:啥?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干啥穿啥蓝色,黑不溜秋的!大红大绿多喜庆!
他果断决定不听闺女的。刚问了价格,这里面不愧是高档店,布料比外面高档价格还实惠不少。
咔叽布3毛8一尺,细棉布4毛5一尺,就是那高档料子灯芯绒贵了很多,居然要7毛8。
贵也有贵的道理。
他刚才摸了一下,这布料老厚老厚的,能抵得上普通料子两倍多厚度,等入冬给两个孩子做裤子也不怕冷更不怕磨破。
关有寿直接让服务员先替他裁了适合一对儿女身量的一块粉色碎花、一块浅蓝格子的细棉布。
又给他媳妇扯了宽幅的四尺够做一件衬衫的浅色碎花,多了不怕,兴许能给闺女再做件小罩衣啥的,再要了贼拉贵的一块大红、一块军绿色的灯芯绒布料。
添置好了媳妇孩子的,他掏出剩下的侨汇券,抽了几张食品票后,索性全购买了深蓝色的咔叽布料。
这一下子算是差不多花光昨晚刚到手的侨汇券,关有寿忍痛忽视一直想要的自行车,带着俩孩子去往副食品柜台。
“想吃啥跟爹说。”
不止关平安心疼她爹不易,关天佑也是看着他爹这么大手大脚的买了老多布料有些束手无策。
此刻闻言,他连忙摇头,可眼神却一直依依不舍地四处张望,对他来说这一个崭新的世界。
看着孩子无措的神情,关有寿深感自己粗心。孩子还是太小,从山沟沟到省城,从废品站到琳琅满目的商店。
哪怕自己想给孩子们世上最好的一切,可让他们一下子受到太大冲突,其实并不是好现象。
他沉吟片刻,蹲下笑眯眯地看着俩孩子,“爹吃过那种长棍面包,还吃过巧克力,想不想尝尝味?”
“贵吗?”
“票够吗?”
关有寿拍了拍自己胸口,“还有一点散票,等咱们回家就浪费了。”
关天佑看了看妹妹,咬了咬嘴唇,“买吧!爹买少点,尝尝味就行。”
关有寿笑了笑,摸了摸俩孩子脑袋,站起身再向服务员要了两条长棍面包、又称了半斤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