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有寿他可不是乘今早第一班车赶路,而是昨天快天黑,被拐上他妹夫李铁军的大卡车回了县城。
然后呢?
八辈子他都没沾过妹夫的光,可就这么巧了。要是他老表弟叶兴旺在他身边,昨晚就肯定会被他给捶死。
非要说什么再待会儿,扯着他诉说心事;非要装神弄鬼地说什么他一瞅见来人,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高兴啥?他妹夫又不是八百年才能见着一面。他闺女果然是随了他的心软,下次真不能怪他家平安。
昨晚那么大的风,呼啸而来。一阵狂风刮过来,就有无数颗的冰粒子覆盖在原本就已经不好前进的路面上。
室内,那宿舍门窗的玻璃被狂风一次又一次撞击,就连电灯跟着不断摇晃,晃的人影子跟着扭曲、变形。
后来或许是电线杆刮倒了,或是那条线路被雪给压了,突然停了电。好了,这一下子摸黑听到的都是鬼哭狼嚎。
要知道家里可就他媳妇和闺女俩人,又靠近山脚下,回风更大,离最近的前院和田家都有二百多米。
她们娘俩可不得吓坏了。特别是他家平安,白天还好,一道晚上遇上打雷或刮大风,孩子总会担心屋子会塌。
他家平安嘴上说着有啥好怕的?可一双小手总是拽着他的衣服紧紧的,就是睡着了都皱着小眉头。
关有寿对于妹夫说的所谓没事儿,心里是压根就不信。这家伙倒是安心地喝起酒来还不忘配上花生米。
他关有寿不会又是看走眼吧?你不是该担心家里年迈的老爹老娘,不是该担心他老妹儿和外甥?
挤了一晚上根本就无法隔音又臭哄哄的宿舍,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风力减弱,关有寿干脆就不去喊醒妹夫。
管他是不是真的必须回公社,反正对那辆大卡车,就那艰难前行的鸟样儿,关有寿是真不抱什么希望。
说实话,还不如他靠自己的两条腿儿走着快。好在一出门,年底各个生产队出来拉脚的车老板子也不少。
唯一遗憾的是这些人都是趁着年前这段时间货物转运量特别大,借着汽车拉不过来的机会好赚钱,而不是专门拉人。
可咋地,马爬犁总比他浅一脚深一脚的速度快。他索性就找了一位看起来靠谱点的车老板子立马走人。
但……真快冻死他了。
之前送走俩熊孩子上了火车,一出来时,刚好让他在车站见到缩在角落里的一对母女俩人,那可怜的。
小姑娘比他家平安还小,被一个老实巴交的娘们紧紧地搂在怀里。这对娘俩冻得脸都发青,可还是不敢往暖和点的地方挤。
没看到是一回事,可撞见了,他只能脱了军大衣再给了点粮票。要不是实在没法子,这滴水成冰的时节,谁还抱着孩子出门。
这辆马车其实真的不错,他眼光一向准确。最起码车上围了草帘子,里面还垫上厚厚的干草。
毕竟如今还真极少有人家会如同他家的爬犁一样,还在车棚内专门装了一个小火炉这么奢侈的。
这车刚刚一上路还好。没了军大衣,他还穿了三层。冷归冷,运行起心法,年轻力壮的,他还能抗得住。
可时间一久,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