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哭笑不得地上前摸了摸那白净柔软的布料,“况且这么好的料子只给小儿使用太过糟蹋,如果用来为病患包扎伤口,必然会比那些细棉布更容易透气。”
“汉文不愧是个好大夫,看着块尿布都能想到病患身上。 ”
宋辞笑着将包袱口扎好,“可惜这布料看着不起眼却是从极西之国远渡重洋而来,非但价格颇高每年的产量对于世上的千万病患来说亦不过是杯水车薪。所以啊,你还是专心顾好小公子吧。”
提起娇妻爱儿,许仙这才微微羞赧道:“既如此,便多谢赵兄的一番好意了。”
“好说好说。”
宋辞看了眼面前排列整齐的斗柜,“药材的事不必急,等我下次进山自然会为汉文兄弟多弄些上了年份的好药回来。”
这位心慈手软的许大夫惯爱施医赠药,若非有白姐姐在背后暗自支撑铺子里的用度未必跟得上。
每逢看见白素贞一位千年大妖为了许仙一介凡夫俗子心力内外操持不停,宋辞都会庆幸自己不曾有修得正果的打算,否则这辈子是别想清净了。
告別了急着替人看诊的许大夫,宋辞便慢慢背着手溜达回了临街街市,想要寻摸点可口的吃食填饱肚皮。
可巧她才坐下喝了一口喷香鲜辣的杂肚羹,连炊饼都没来得及吃呢,雁儿这孩子就风风火火地寻了过来,“哎呀,先生怎么还在这里闲逛,店里来客人了!”
“这么早哪来的客?”
宋辞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况且要是真有客人,你又怎么放心他一人呆在店中?”
别以为她不知道,小童儿对那钱匣子可紧张得很,最怕有人偷摸了去。
“我还能骗先生不成?”
雁儿好说歹说推着人起身,“我有一个好兄弟正替我看在店里呢,先生快些,得那个毛脸汉子欺他年弱!”
他絮叨完还不忘嘱咐忙着招呼客人的店家,“先不急着碗,一会儿我还回来吃呢!”
“唉,家里哪就艰难到了这一步。”
宋辞无奈,只得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若是喜欢再买一碗就是了。”
“先生也太不知人间疾苦了。”
雁儿小脑袋扬起来,嘟着小嘴说道:“当初我和小鹅想讨碗剩饭都无人理会,怎么能因为如今日子好过了就变得穷奢极欲呢!”
“这才哪到哪啊,还穷奢极欲……”
宋辞让他说的连连告饶,“得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吧,再辩下去只怕先生就要变成世上第一不惜福的人了!”
俩人说说笑笑回了相面馆,宋辞这才认出雁儿口中的毛脸汉子,竟是一别两月有余的燕赤霞。
“燕大哥,小弟再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找来!”
她快步上前与人拱手取笑道:“可是酒葫芦倒空了?”
燕赤霞也跟着豪爽笑道:“知我者天佑也!”
宋辞见他虽是面上带笑眉目间却愁丝不减,立刻明白燕大侠绝不是为了些许酒虫奔波至此。
她转身朝从自己进门起就松懈下来的小乞儿招招手,又给雁儿加了点大钱,“去,带你的好兄弟去吃顿饱的,先生这里不急着用人。”
等雁儿和小乞儿走远了,宋辞才轻轻带上房门,朝始终正襟危坐的来客说道:“燕大哥有事不妨直说,小弟虽然才干有限,好歹也是个帮手。”
燕赤霞这才摇头苦叹道:“自你走后不久,不知怎么就来了一队地府阴兵把那些以色\诱人的女鬼全都拿了去,我本以为这下可以解脱远离此地,谁知那只全靠吸食男人血肉修行的夜叉鬼眼见老巢被毁却不肯善罢甘休!我与它斗了一场彼此都没捞着好处,但终归还是让那妖孽沾了鬼怪的便利逃脱了。”
宋辞想了想,“燕大哥可是追着那夜叉鬼过来的?”
“正是。”
燕赤霞愁眉不展道:“鬼物最爱记仇,它连我都不肯放过又怎么会饶了你。若我没猜错的话,山下茶寮那一家子黑鸦也是贤弟你出手剿灭的吧?”
“不错。”
提起那个人模狗样的老妖婆,宋辞厌恶地说道:“我见那老妇婆媳以人为畜宰杀贩卖实在罪不可恕,便忍不住出手杀了她们!”
“唉,贤弟有所不知啊。”
燕赤霞接着说道:“那黑鸦老妇乃是夜叉鬼的血所化,连同她孕育的子嗣多年来专供夜叉鬼驱使,你杀了她们便与那老鬼结下死愁了!”
宋辞冷冷一笑,“那又如何,让那夜叉鬼来找我好了!”
不说这是自己的主战场,单凭着青白两条大妖盘踞在钱塘县,随便哪个手指头一捏就能让那死鬼有来无回。
燕赤霞稍作迟疑,吭哧着说道:“贤弟,其实我今日前来,是为了求你与我去救下宁生。”
“宁采臣?”
宋辞奇怪道:“此事与他有何干系?”
“唉,都怪我没算计过那狡猾的夜叉鬼!”
燕赤霞摸上藏在行李中的剑囊,“我跟着那夜叉鬼一路南下,本以为它是来找你算账的。可等我在这杭州城寻了三天三夜也没找到它的踪影,这才明白自己是中了它的调虎离山之计。那夜叉鬼如今受了重创,必得拿生气极旺的血滋补,宁生乃是命中有福之人,他的血肉又岂非常人可比?我估计那夜叉鬼必是循着宁生去了!”
“此等大事燕大哥为何不早说?!”
宋辞闻言耸然一惊,“你我耽搁这会儿工夫只怕那夜叉鬼早寻到宁采臣家中了!”
“诶,不急。”
燕赤霞到底是受了内伤,说话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你当那夜叉鬼为何偏得靠女鬼引诱男子而不是亲身上阵?只因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凡人身上自有三分阳火,必得先用阴气污浊了才能破掉。宁生心思纯正又被你我点醒,轻易不会上当。夜叉鬼想要吃下这枚大补丸,少不得先找几碟清粥小菜顺顺肠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