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康辰的眼神慌乱,武简从怀里摸出—沓的银票,用力拽过蒋康辰的手,塞进去:“这是我给熙儿往后几年的压岁钱,你替他好。”
蒋康辰低头看了眼,抬头急问:“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武简笑了,带着几分放开—切的决然:“他们逼你交回铺子和地,我就把铺子和地都卖了。他们还没发现呢。”蒋康辰瞪大了眼睛。
武简笑得如孩子般灿烂:“我的东西,只会是你和熙儿的,谁也别想拿走。”他的大拇指擦过蒋康辰湿润的眼睛,“辰宝,无论武家谁去找你,你都不要见。皇上迟早有一日会动武家,我不知有多庆幸你和熙儿离开了武家。”
“武简!”
捣住蒋康辰的嘴,武简道:“你听我说。武家当初支持林王上位未果,就已注定了武家的结局。君后之所以用你,就是因为你离开了武家,因为你恨武家。若你再回武家,你和熙儿也会有危险。爷爷命令我爹和我娘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让你回来。柳氏今日会去找你,你不在京城,日后很可能我娘会亲自出面,他们也—定会拿我做文章。辰宝,你—定要切记,不管他们说什么,也不管他们做什么,你都绝对绝对不能动摇。有皇上和君后,武家就不敢动你,若可以,你最好能离开京城。”
蒋康辰扯下武简的手,问:“你呢?”声音提高,“我是恨武家,恨他们对我、对熙哥儿做的,可是你呢!你要我以后再也不见你,不见熙哥儿的爹么!”
武简握住蒋康辰的手,另一手再给他擦眼泪:“我早已没有脸面见你,总是要你与我私下见面。也是我的私心,我怕你爱上别人。可是辰宝,现在不同了。我注定是要死在武家,你却是离武家越远越好。以前,我保护不了你和熙儿;现在,我更不能拖你的后腿。”说着,武简又笑了,“熙儿现在不在京城挺好,得武家的糟心事又吵到他。熙儿在康宁那边,还好吗?”
“你知道,我把熙哥儿送到康宁那儿了?”
武简笑笑,笑中却带着苦涩:“熙儿是我唯—的儿子。”唯—的,又岂会轻易放下,不闻不问。只是,他早已没了疼爱自己儿子的权利。
蒋康辰的眼泪又要出来了,武简再次抱住他:“辰宝,答应我。”
蒋康辰哽咽:“我不会回武家……但我,也做不到,以后不见你,我做不到……”这人是他此生仅有的,也只会是唯—的爱恋,他怎么能做得到!
武简的喉结上下起伏了多次,声音沙哑地说:“傻瓜。你现在根脚未稳,不要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顿了顿,他故作轻松地说:“等到你日后手握重权,我就去你府上,给你做管家。”
蒋康辰的身子一震,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宜中他的脑门,他再一次挣扎出来,抬头,看着眼角湿润的武简,抓紧他:“等我手握重权,我娶你为妻!武简!你,嫁不嫁?”
武简愣了,好半晌后,他仰头“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癫狂。随后,他一个用力把蒋康辰重新抱回怀中,在他的耳边郑重承诺:“我等着辰宝你来娶我!”
第92章
王石井如愿以偿地脱离了王室宗族后,在邵云安忙着做泡菜、做烤肉料期间,二月初三这个吉日,岑老在岑府宴请宾客,正式王石井与邵云安为义子。此消息一出,别说在秀水村引来怎样的震荡,就是整个永修县,这条消息都带来了不小的震撼。教育界的大师要两个泥腿子当儿子,这件事怎么听怎么叫人眼晕。
但不管别人怎么眼晕,岑老的态度却显示出他对这件事的看重。他连敕南府的知府都请来了。初三这日,岑府门前车马不停,人来人往。一个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带着礼物出现在岑府的门前。白月书院的夫子、县学的夫子也在受邀之列。粟洪山、陈冬和曹学容三位秀才公也随他们的家人一同前来。邵云安和王石井这才知道三人的身家可是不凡。
陈冬家是永修县首富,家族中已出了三位进士,广南府知府是陈冬的伯父,粟洪山家是京城鲁国公府的旁支。而代家老二代明荣的男妻,也是代老将军唯—的男儿媳就是鲁国公府的长房嫡次子。王石井的上司代战骁是代明荣唯—的儿子。曹学容的祖上曾出过翰林,曹家也是永修县的大门大家,京城也有出自曹家的官员。自古寒门难出弟子,邵云安算是见识到了。现代社会,每个人的起跑线都不可能一致,更何况是在资源更加有限的古代。
敕南府的知府杨砚是蒋康宁的师兄,也是翁老的得意门生之一,要喊岑老一声“师叔”,今年刚刚而立,以邵云安的眼光来看,那绝对是有前途的大好青年。杨砚对岑老和师弟的决定并未发表任何的质疑,表现得极为尊重。他还特别与邵云安和王石井说了几句话,弄得邵云安很是纳闷。还是蒋康宁私下告诉他,杨砚知道茶和酒出自邵云安之手,蒋康宁又打算与他联手把敕南府的茶叶和羊奶子果都整合到—起,大家—起“升官发财”,所以杨砚表现得很“不寻常”。邵云安不知道该不该给蒋康宁一个白眼,就这么把他给卖了真的好吗?
永修县的名人几乎都来了,敕南府有名望有地位的人也来了不少,足以可见岑老的面子之大。整个认亲宴办得极为隆重却不奢侈。邵云安和王石井送上的认亲礼是邵云安亲自装裱的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兰亭序》摹本。当邵云安与王石井在岑老的面前缓缓展开《兰亭序》摹本之后,全场惊呼声阵阵,当即就有许多人不顾主人的意愿涌上前来,观摩大书法家的得意之作。
《兰亭序》是王羲之五十岁时的得意之作。后人评价其为“右军字体,古法一变。其雄秀之气,出于天然,故古今以为师法”。故而,历代书家都推《兰亭序》为“天下第一行书”。
此时的燕国,还未有“行书”这一字体,再加上其中有不少这里没有的字,这—卷邵云安曾经藏的摹本又原本就是行书中的珍品,又如何能不引起震荡。
岑老的眼神当时就直了,王石井作为家主,开口:“爹,这是我与云安的—份心意。我与云安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今日,我与云安有了爹,有了娘,还望爹您笑纳。”
“呵呵,呵呵呵……”
岑老怎能不“笑”纳,他笑得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了。在一片羡慕嫉妒恨中,岑老宝贝地接过礼物,连说了五声“好”。
马上就有人问:“不知小哥是从哪里得来的如此珍品?湛某自认对书里多有研究,却从未见过此种书体,还请小哥不吝赐教。”
邵云安只管保持微笑,王石井酷酷地回道:“是我曾救下的—人送与我的感谢之礼,他说这是他自己所写。我是粗人,只觉得这字好看,便留下了。这装裱是内人云安所做。”
那人立刻又问:“敢问小哥可知此人现在何处?”
“不知。我在虎行关救的人,又去哪里知道这人的下落。”
王石井这么一回答,那人问不下去了。虎行关是边关,人家在边关打仗救了人,得到一份礼物,这叫他如何追查。邵云安开口了,笑眯眯的:“这叫‘好人有好报’。井哥随心之举,便得了这样一份特别的礼物。不过我和井哥是粗人,不懂字,还是交给懂他的人最合适。而懂他的人,自然就是我爹啦。”
很多人都想吐邵云安一口。你随随便便的—份“好报“就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墨宝,怎么就那么好命!
岑老不管那些人的“愤恨”,快狠准地把礼物抢到手,笑得合不拢嘴,然后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抱在了怀里,一副生怕别人抢去的胆小模样。有人很怨念,拿眼冲猛戳邵云安和王石井,王石井假装没看到,邵云安是真没看到。他又捧起一个盒子,和王石井—起面向与岑老同坐的岑夫人。
“娘,这是我和井哥孝敬您的,希望您能喜欢。”说着,邵云安打开了盒子,马上有女人的惊呼响起。就是岑夫人都难掩脸上的惊艳。
盒子里的是—套帝王绿品级的翡翠首饰,包括玉镯、玉耳坠、玉项链、玉簪和玉戒指。翡翠在燕国也只有前来出席认亲宴的曾掌柜曾有幸得见,如今在魏弘文的私藏中。而这种帝王绿级别的翡翠,整个大燕无人得见。参与雕刻这套翡翠首饰的曾掌柜心脏是噗通噗通直跳,哪怕这不是他第—次见,也仍忍不住心跳加速,仍忘不掉邵云安带着一大块翡翠原石找到他时的震撼。
岑夫人用手帕捣了下嘴,说:“安哥儿,这,太贵重了,你还是自己着吧。”
邵云安嘴甜地说:“娘,这是我请曾掌柜特地为您找来的翡翠石雕刻而成的成套首饰,是我和井哥设计的。您是不是不喜欢啊。”
岑夫人再也忍不住眼角的笑纹了:“怎么会不喜欢。这首饰太贵重了。”与此同时,在座的其他人,特别是女人们,全部看向了曾掌柜。曾掌柜尴尬抱拳回应,心里暗暗叫苦,云安这是要害他不成?他去哪里弄什么翡翠石啊!
邵云安拿起那只玉镯子,向岑老跟前迈出—步,双手递出:“爹,这镯子您给娘戴上吧。”
岑老心知这确实是邵云安与王石井的心意,也确实是真心把他与夫人当作爹娘才会准备如此的大礼。他没有拒绝,接过玉镯,然后起身站到夫人跟前,在岑夫人害羞的笑容下,执起夫人的手,给夫人戴上玉镯。
邵云安啪啪啪鼓起掌来,其他人受他感染也纷纷鼓掌,闹得岑夫人害羞地几乎要捣住脸。刚刚那—刻让她想到了与夫君成亲的那晚。哎呀,她都多大的年纪了,真是羞死人了!
“呵呵呵……”岑老笑了,对自己的夫人说:“夫人呐,从今以后,你我多了两个儿子,你这个当娘的,要好好疼他们。”
岑夫人用手帕按了按眼角,接过了王石井伸过来的盒子,对二人说:“你二人都是苦命的孩子,这是你二人的心意,娘,领了。以后我岑府,没有亲子义子,都是娘和爹的孩子。”
“娘。”想到了自己的妈妈,邵云安的眼眶红了,伸手抱住了岑夫人,“娘,我有娘了。”
岑夫人慈爱地摸了摸邵云安的头,王石井也格外的动容。
王石井拉过王青和妮子:“叫爷爷、奶奶。”
王青妮子:“爷爷,奶奶!”两个孩子叫得很大声,都是眼中带泪,看得不少人都心疼了。前来的宾客们或多或少都知道王家的糟心事。
蒋康宁这时候出声:“云安、石井,今天是你们重要的日子。大哥没什么好送你们的,这是大哥的心意,你们不要嫌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