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笑声,祝烽低头道:“你笑什么?”
再一看她的样子,他立刻明白过来什么似得,也笑道:“怎么,你觉得朕就应该每天抱着兵书不放手,不该看这些诗词歌赋什么的,是吗?”
南烟笑道:“妾只是觉得,跟皇上不太搭嘛。”
“哼,你懂什么。”
“……”
“你以为诗词歌赋就只是吟风弄月?朕告诉你,这里头也有文章,甚至还有治国之策。”
“什么?”
南烟问道:“这里面,能有什么大文章?能有什么治国之策?”
祝烽一听,也来了精神,便翻开自己刚刚看过的那一页,指着上面的一首诗说道:“你读一读这个。”
南烟定睛一看,是白居易的放言。
这首诗,她小时候就偷偷跟着家中的先生念过,哪怕不看,也能背得出来,立刻道:“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念完了,她又想了想,看向祝烽:“这个——”
祝烽说道:“你说说看,治国的根本是什么?”
南烟想了一会儿,在看了看那首诗,立刻会过意来。
道:“用人。”
“嗯,倒也不笨。”
“哼。”
祝烽笑着说道:“用人,是一门学问。在什么时候用什么人,在什么情况下用什么人,甚至——怎么用不同的人,都是学问。”
“……”
“而这首诗说得最要紧的,就是要学会分辨人才,不能只看眼前。”
“这个,妾知道,”
南烟说道:“世人对王莽,就是只看眼前,没想到他包藏祸心,篡汉十五年;而周公旦,若是只看眼前,那世人就只能看到一个权倾朝野的周公,谁能想到,他掌握着最高的权力,却只是默默付出,最终归政成王。”
“没错,”
祝烽道:“很多时候,很多人,都不是一两眼,甚至一两年就能看出心性的。”
“……”
“若看仔细了,用了对的人,得的是千秋之功;若不看仔细,留下包藏祸心的人在身边,就像是在怀里窝一条蛇,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甚至——身败名裂。”
听到最后四个字,南烟不知怎的,心里微微的颤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祝烽,只见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点冷冷的光,像是想起了什么。
南烟轻声道:“皇上……”
祝烽却没有说话,两只眼仍然盯着那本诗集,盯着那首放言,但看他的目光,却像是已经穿透了纸墨,看到了更深,更远的地方去了。
他,想起了什么人?
南烟的心里一时间也有些乱。
是秦若澜吗?
她知道,祝烽曾经对这个女人付出了真心,可最终,却是被她背叛,被自己的父亲猜忌,留下了十几年难解的噩梦。
还是,叶荃?
她知道,叶荃也是他的噩梦,甚至直到现在,祝烽都不能将真相告诉叶诤。
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