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衣。”
“嗯!”薛绯衣声音都是飘的, 他傻乎乎地笑, “你刚刚叫我什么?再叫一次!”
“绯衣。”
“为什么就比平时少了个姓氏,就好听了这么多!不行不行我要录下来!”说着,薛绯衣就想下床去拿手机,但被清河拉住了。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来,之后就听见清河说,“先说完。”
“好吧,爸爸都听你的。”薛绯衣还是在笑,但笑容没平时那么好看。他很想再换个话题,不想听清河接下来要说的话——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但对方的眼神让他没办法拒绝,于是他重新坐好,“你说吧。”
没有去纠正薛绯衣“爸爸”的自称,清河让自己狠下心,一次说清楚,“我们没办法一辈子。”
第一句话就是暴击,薛绯衣手抓紧了被子,“嗯,我知道,你接着说。”眼巴巴的。
“陆爻身上有元水,可以帮他抵挡死气,所以他的寿命会很长。”
薛绯衣点头,努力笑了笑,“我知道。”他表情认真地看着清河,“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我也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他开始扳着手指算给清河听,“我现在22岁,长得应该挺好看的。到我三十二岁时,我就会开始长皱纹了,不过应该也还能看,毕竟男人四十一枝花,我肯定是最好看那朵。
等我四十二岁,皱纹会很多,不过中年发福我肯定能避,一样身姿挺拔。再过十年,我就五十二岁了,挺拔不了了,会很老,会骨质疏松,会腰酸背痛,会一口气上不了六楼。六十二岁,头发都白了,身体哪儿哪儿都出了问题,要经常跑医院。”
他看着清河,“可是不管在我二十二岁,三十二岁,四十二岁,还是五十二六十二,甚至是一百零二岁,你都不会有什么改变,你还是会这么这么好看。”
说着说着,他喉咙发疼,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努力睁大眼睛,薛绯衣皱了皱酸酸的鼻子,眼神执拗,“可是我还是想和你谈恋爱。”
他伸手,勾了清河的一根手指,“我都想好了,就和你谈二十年。二十二岁,到四十二岁,那时候应该还不老不丑,和你一起出去,也不会有人说你是我儿子,我是你爸爸。”
说到“爸爸”两个字,他嘴角弯着笑,但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薛绯衣哭也不出声,就看着自己勾着清河的手指,安安静静地掉眼泪。眼泪顺着下巴,落到了素色的被子上,洇湿了一小块儿。
他哭着哭着,突然就忍不了了,直接上去把清河按倒在床上,趴在对方心口上,一下就哭出了声,顺便把眼泪全蹭了上去。
清河没动,纵容他的所有。
“谁他妈只想和你谈二十年的恋爱啊,两百年都不够,两千年才稍微可以考虑!”
薛绯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哽咽咽地说话,一断一续,不过眼神很凶,“但是二十年最好,刚刚好。我老了之后,可以回忆很久很久。你生命那么长,我在你生命里占这么一小段,你也很快就可以把我忘了。”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和水龙头漏水差不多。
眼泪浸透了衬衣的布料,像直接就扎在了心口上一样,清河也跟着难受,他从薛绯衣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守着他,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这么哭过。
“绯衣,别哭了。”
“我就要哭!”薛绯衣直接吼回去,然后拉着清河的衣服擦了擦眼泪,“除非你哄我!”
认真考虑了这个提议之后,清河开始唱歌。唱的是一首很慢的小调,声音温柔地像是融化在了夜色里。薛绯衣哭不出来了,盯着清河看,舍不得听漏一个音、错过一个口型。
一首歌唱完,他就看见清河嘴角弥漫开笑意,“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唱歌给你听,你就不哭了。”
“说明我不忘初心从未改变。”说完,薛绯衣又小心地捏了捏清河的手指,“这是在哄我吗?”
“嗯,在哄你。”
“那你和我谈恋爱吗?”
“谈。”
“那你——”声音卡住,薛绯衣一愣,“你刚刚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和薛绯衣谈恋爱。”
这一秒,薛绯衣觉得自己心里的小鹿已经撞死了。他自己坐着又傻笑起来,眼里像是落满了星星。
清河伸出手指,仔细地擦干他脸上的眼泪,“以后别哭了。”
“笑还来不及,哭什么哭,我才不会贡献水资源出去。”薛绯衣盯着清河,“那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也想和你谈恋爱。”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我想和你恋爱。”
最后还去拿手机录了下来,薛绯衣满足了,“你怎么突然想通了?刚刚不是还在说,”他模仿清河的声音,“我们没办法甜甜蜜蜜一辈子吗?”
“抱歉。”清河看着他,不过还没把下面的话说出来,就被薛绯衣打断了。
“我知道我知道,把得失都帮我理清楚,然后让我自己选。”他摆弄着清河的手指,“我以前决定不开辟第二职业,专注占星术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的。把风水啊算卦啊都拿来分析,然后分析占星的好坏,最后让我选。”
“嗯。”
“你看,你当时想让我开辟第二职业,我没学,现在也还是饿不死,生活质量还过得去。”薛绯衣现在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刚刚的大哭就是过眼云烟,“所以你应该相信我的选择,说不定我们并不只有二十年,对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不止二十年。”
“欸?”
“你活多少年,我们就恋爱多少年。”清河说得郑重,“我是一个器灵,分辨不了人类的美丑、衰老、年轻,我只知道,你是世界上最美的那一个,独一无二、唯一的一个薛绯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