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饮此杯,共拼一醉。可好?
我当年在长安城中初尝此酒,从此念念不忘。也曾四处收集酒方想要重酿。我知道只是想记住那一天。情如刀剑,伤人伤己。其实都心甘情愿。
我想起他上次喝到这酒的失态,想起我那乱七八糟的唱词,其实他一直都懂。
富贵如浮云,世事如儿戏,唯愿普天下做夫妻的都是……我和你。
第71章
毫无意外,小哥早早就醉了。
这种酒在地下埋的时间一久,度数不知道高出了多少,闻着香入口烈,只觉得一条线从喉咙口烧到肚子里,胖子第一口喝下去就打了个哆嗦,呲着牙感慨了半天。
桌上也没人劝,但他酒量向来不深。我有点头痛,实在看不过去了,起身喊他去床上躺一会。瞎子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对我说,“先把鱼留下。”
我从兜里掏出铜鱼放在桌上,二叔正吃包子,流了一手油,偏头瞅了瞅说,这和老三的一模一样。我去架张起灵,他还非把杯里酒喝完才跟我站起来。就听见瞎子在身后撺掇吴二白,别光说,把那只也拿出来看看。
他喝醉后整个人有点像是半梦半醒的,和他说话也总是慢半拍。我将人领到我睡的屋子,帮他脱了鞋躺好,又放下帐子,他却突然伸手按住我的胳膊,也不说话。
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也算有些经验了,这人一旦轴起来吃软不吃硬,好好哄两句能忘了,不过一会又想起来还得别扭。我坐下来反握住他的手,还没想起来说点什么转移下他的注意力,就听他说:“我没醉。”
“是,你没醉。”我说,“你是喝多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抬起胳膊盖住眼睛,闷声道,“我知道我老了。”
我突然难过,又无法安慰他,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他说,“我生过你的气,很多年。一直在生气。”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转向床里,根本不看我。“后来我又原谅你了……”他说,“我想如果找到你,也只是想问一句话。”
我喉咙口一阵阵发紧,声音有些颤抖的问他,“什么话?”
他转过来,脸上的表情一时间似是有些迷茫,盯着床顶半晌才说:“问问你是不是不要……”后几个字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终是未将话说完。
我到底后悔吗?恢复记忆后我一次又一次的问过自己。是的,我后悔,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庄子说的真好啊,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但是忘不掉又该如何?
引他情动是我最后悔的事。
“不是不要你……”我抱住他小声说,“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宁愿……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你好好睡,等你醒了,我告诉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出门前我对他说,他却闭着眼不肯理我。只是轻颤的嘴角泄露了内心。我说:“要是渴了大声点喊,否则我在前院听不见。”他直接将被子扯过了头顶,在床上卷成了一个团。
在临出门前我使劲擦了擦有些潮湿的眼角。感觉心情平复了才往前面走,刚出偏院只听见前面已经吵起来了,走近了才听清他们在争什么上面下面的。
吴二白双拳难敌四手,转头见我出来仿佛得了救星,使劲冲我招手。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才发现桌上的铜鱼已经合二为一,如同水中倒影一般,大小造型无不是完全契合,扁平的鱼腹紧紧贴在一起,原来竟是用了磁石。
他们所争的,是鱼身一侧的刻纹。瞎子拿起来给我指了指,只见鱼腹处侧面之前毫无意义的纹饰因为合体而显露出了端倪,中间那里短短长长的……是卦象?
吴二白说,一个兑一个艮,合起来不是损卦就是咸卦,问题是为什么要刻在这上面?
乾为天坤为地,艮为山兑为泽。兑上艮下为山泽损,艮上兑下泽山咸。虽然有了卦象,但卜卦卜卦,自然是有卜才有卦,可我们此刻连卜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解卦?
吴二白沉吟半晌,指了指鱼身上的星状图案说,我倒是觉得,这鱼代表的是北向。
北向?胖子接了一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个向?没鱼啊?
吴二白摇了摇头,说,那是后期的演化了,最早的北方神兽,应该是鱼。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