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白并未同行,只是凭记忆画了张苗寨地图给我们,并且着重标出了神庙的位置。他认为所有的未解之密都藏在这神庙之中,言语中难免遗憾,无论那里到底有什么,他此生都无法亲眼得见了。
因此他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我等身上,盘马那条路已经走不通,好在他当年复制了麒麟纹身下来,时间紧迫纹身已无可能,但吴二白找了村里小学的美术老师,将麒麟纹样在小哥身上画了下来。
针对在谁身上画麒麟这件事我们也曾展开讨论,特别是在看到那美术老师是个刚毕业的支教大学生后,胖子也加入了申请的行列。吴二白一针见血,说太胖的人麒麟画上去就变形了,无情的拒绝了他。胖子那天中午怒吃了五个馒头以示抗议。
瞎子是主动退出的,理由是他怕痒。当然我并不信他这狗屁理由,也曾私下问过苏万,结果苏万说是他肩头有疤,大概不愿示人。我才记起他曾讲述的过往,先遭屠城之祸,又自戕未果。永生并无法抹去一个人身上曾经的痕迹,因为一切都停留在了你喝下永生之水的那一刻。
再这之后人选就没什么争议了,也无须矫情,此行前路未卜,而我还要好好留着这条命和他过接下去的日子。
美术老师画了一天半才算大功告成。其间也被胖子烦的不轻,吴二白忽悠她说我们几个是搞行为艺术的,要画了纹身在村里拍一套照片。题目是《自然与神兽》,美术老师到底是年轻,就那么信了,并且表示了自己对艺术的热爱,最后画完居然一分钱都没要,只说以后若作品发表,一定记得把她的名字也写上。
吴二白无奈,也为了掩人耳目,当真拉着半裸的小哥在村头拍了几张照片,引来无数大姑娘小媳妇的围观。
而此刻,在村里引发了轰动效应的人正襟危坐于我身侧,面色凝重。
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因为被围观了有些心情不好,胳膊怼了怼他的腰,结果他干脆挪的更远了些。并且严肃的告诉我,“不要闹,会蹭坏。”
胖子回头道:“不是说能保留半个月?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糊了?再说天真你不是带了颜料了?”
我确实是带了颜料,但如何混进寨中仍然是个让人头痛的问题,总不能到了地方把小哥衣服一脱直接往里闯?谁知道这纹身到底有什么内情,到时候人家问一句纹身的来历,我们就得通通露馅。
胖子说:“其实我还是不明白,我们一定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不是说好去秦岭……”
开车的墨镜兄冷笑一声道:“你还惦记着那斗呢?”
胖子倒是毫不在意心思被戳破,大咧咧地说:“我当然惦记,不过去苗寨要是有什么更好的东西,我也能忍痛割爱。”
“你割个鬼!”我笑道:“这一趟注定又是赔钱,你就是个赔钱的命,别说了。”
胖子眼珠转了转,又说:“照你推测,那神庙里应该会有什么?”我还没开口他又加了一句,“我这是纯学术探讨啊,别以为我打那庙的主意,我不是那种人。”
这两天我静下心来梳理了一下目前得到的信息,确实有了些想法,此时刚好拿出来讨论一下。
第81章
“我们就按照时间轴来说好了……”我从包里翻出笔记本垫在腿上,画了一条长线。“从我们目前已知的最早线索来看,良渚文化的时间段大概在公元前三千年左右,同黄帝蚩尤的时代也是吻合的。”
我接着画了几个点,“接下来是秦始皇……哦不,按照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关于佛教的那些……那大概是公元前一千年?”
瞎子接了一句:“你忘了青铜鱼。”
那两条铜鱼在我贴身口袋里放着,我伸手摸了摸它们,犹豫了一下,才说:“年代肯定是秦以前的,早到什么时候就不好说了,三叔的判断也许有误差,要说这铜鱼是新石器时代晚期也有可能,只是所处的文化类型不同罢了……”我还未说完,胖子就接道:“那你这样说还是不对,这鱼又不会自己长翅膀飞了,秦岭与巴乃隔了那么远,时代又差了太多,你说秦岭墓你是什么时候进去的?都到了宋代了吧?”
一直没开口的小哥突然说:“皇祐三年。”
“对呀!”胖子拍着大腿说:“一个公元前两三千年,一个公元后一千多年,这也差的不是一点点了。”
瞎子从后视镜里与我对视一眼,突然笑道:“你们说的那个秦岭墓,墓主是不是那个人?”
他虽然说的含混不清,我却懂了,点了点头。胖子在旁连连追问,我只得解释了一句:“他喝下的永生之水,就是这个人带回来的。”
没人说话了,瞎子沉默的开了几里地,突然一脚急刹,胖子没系安全带,头在前挡风玻璃上磕的咣一声响,一时间连骂人都忘了。
瞎子解了安全带,大半个身子转过来,声音冷静:“我们中有一个人在说谎。”
小哥猛的看向我。我一时张口结舌,瞎子对我笑道:“你看他干什么?既然知道是自己还那么不自觉?”
我其实想过,这个秘密大概是瞒不住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然而第一反应却是扣住了小哥的腕子,先扭头说了一句,“你听我解释。”
他目光骤然收紧,表情变的莫测起来,照我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这是他生气的前兆,然而到了此刻,却也来不及考虑那么多,瞎子绝非常人,虽然很有可能是他在诈我,但万一……有些事如果被他说出来,还不如我自己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