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你等不知这官场的险恶。我自问心无愧,可是他人若要抓你的错漏,哪怕瞿某只是晚上多吃了一口肉,多喝了几口酒,哪怕只是哼几首小曲,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一纸上告,结果会如何?八府巡按一下地方,首先便是详查,到时瞿某如何解释家中资财?”
瞿尚兵如此毫无保留的回答,令对面的三人刮目相看。陆远好奇心更甚,问起了心中长存的疑问。
“瞿大人,我等多谢瞿大人坦诚相待,不知瞿大人对当今陛下有何看法?”
“陆老爷,方才瞿某说了,陛下雄才大略,是个英主!诸位莫看如今大明天下不过是这东南半壁,可假以时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绝非虚言。不过这英主和暴君,看似相差万里,却只在一线之间!别人不知天子的脾气秉性,可瞿某从桩桩件件的小事中已然有所察觉。”
陆远三人见瞿尚兵打开了话匣子,赶忙请瞿尚兵继续解释。
“我等不可只站在自身立场看待陛下,诸位请想,陛下赤贫出身,一穷二白。这赤贫出身最嫉恨什么?民,无非土豪劣绅!官,无非贪赃枉法!商,无非是豪商大族,投机倒把。瞿某家中田产虽不多,可怎么也有个万亩。族人从商众多,也能占个商。这为官嘛,瞿某自问不缺他这点俸禄,只求这一身官皮罢了,不过现在瞧瞧,呵呵,怕就是这一身的官皮更会给瞿某自身及家中带来不测啊!诸位老爷,瞿某三点全占,此时不退更待何时?”
“那瞿大人以后如何自处?”
“陆老爷,瞿某如今只是布衣,无有他想。”
“此言差矣,瞿大人满身的才华,交往遍地。难不成就此荒废?不瞒大人,我等想在黄浦江以东谋求自治。瞿大人还得
为我等多多谋划!”
瞿尚兵心说:怎么样?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毫无忌讳居然信口直言要谋求自治,真真好大的胆色!
“三位老爷,好狂的口气!自治不难,可以何为名呢?”
“呃...这个......”
瞿尚兵一句话,把陆远施成和李文斯顿三人说愣了,半天回答不上来。瞿尚兵见此情景继续打击三人。
“好,以何为名诸位不知,此事暂且不提。那三位老爷可真当上海县城的知县和县丞是假的不成?三位又把松江府当成摆设了吗?又将苏松海防道佥事赵一杰赵大人置于何地?最后,瞿某还想问问诸位把浙江都司都指挥使张元年又看做何人?”
李文斯顿一拱手,忙说:
“还请瞿大人教我等。”
“不敢言教,只是诸位老爷只想凭着这些人,凭着盐场的二位大人想从事,万万不能啊!瞿某说句实话,三位老爷自保尚且不足,谈何进取?现时节想要自治简直痴心妄想。”
施成听到瞿尚兵的话,彻底泄了气,有气无力的说道:
“那瞿大人的意思是我等就在此处安心做个土财主,等着让朱元璋来强迁我等,或是再加税赋吗?”
瞿尚兵一摆手,对施成打断自己的思路略有不满。
“瞿某只是说,此时就想自立为王痴心妄想,可没说完全不可啊!此事需要徐徐图之,却又不可长期拖延。”
瞿尚兵说完这句话自顾自喝了口茶,留下对面一脸错愕的陆远三人。
“我说瞿大人啊,你别老是说话说半句行不,赶紧给我们哥几个说说到底什么意思,一会儿说急不来,一会儿又说不能拖。老瞿啊,到底什么意思啊?”
施成对瞿尚兵总喜欢说话说半句的习惯很是无奈,也不讲究什么称谓了,直接这么脱口而出,倒是把瞿尚兵给说乐了。
“哈哈哈,施老爷快人快语,且听瞿某分析,瞿某自认为三位大才,在当今天子之上。对百姓的仁德更是令人钦佩。可陛下以贫农出身尚且知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道理,三位又如何不知?所以此时自立为王万万不可取。要徐徐图之!但是,此事也不能久拖。现在陛下大军兵发燕北辽东见仗北元,暂时无暇他顾,正是老爷们行釜底抽薪之计的好时节,若是等个三五年,等陛下回过神来,事不讨好啊!”
瞿尚兵看着对面一脸期待的三人,感觉自己颇有些诸葛之风,继续开口。
“若想成大事,钱、粮、人,缺一不可!钱粮,诸位老爷是不缺的,主要是人,缺的不是普通民户,缺的是个中的人才。王大人和吴大人是人才,二位大人清廉高洁,是治理地方的能人。但仅靠二位大人如何能成事?义弟刘玉文是个武人,也算能为诸位所用。麻千户如何,瞿某尚且不知。”
“不!瞿大人还少算了一人,就是大人自己,大人比方才大人言及的那些能人更为重要!”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从楼上缓步下楼的李灵珊。瞿尚兵一听到李灵珊夸奖自己,脸色一红,垂首对李灵珊抱拳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