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因何而起小的不知,不过昨日查抄寺庙时发现寺内外埋了上百具平民百姓的尸骸,证据确凿,另查出五十多万贯铜钱和堆积成山的陈粮,皆被虫吃鼠咬腐烂不堪。瞿大人得知海汇寺恶行后几欲昏厥,昨夜方才好转。今日一早,老爷们已经派出大批家丁开仓清理,凡是仍可食用的,会将其中一部分分发给三林一地的百姓,其余部分让小的来通报二位大人,派出人手前去接收,早日将这些经年陈粮分发施舍,如何安排由大人们自行做主。”
陈童晟点点头,感谢道:“小哥回去替我等多谢你家诸位老爷,今日本官会派遣人手前去接收。”
家丁一躬身说道:“大人还请派人到赵大人那儿去调些船来,食粮极多足有数百万斤之巨,靠着现有的船只怕是不够。另外一部分铜钱也需要大人派人运回,以资疏浚黄浦及范家浜的人工用度。”
陈童晟听到如此巨量的粮食还能强装镇定,周秉鞎没这么好的涵养功夫,直接惊讶地喊出声来。
“妈呀,小小一座海汇寺居然如此。实不敢令人相信。”
陈童晟吩咐一声:“来人,你先去赵府,请赵一杰赵大人调派船只和人手。而后前往赵府对面的静安寺,找寿宁法师,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与他,请寿宁法师亲自前往海汇寺以正视听!”
数千上万吨粮食着实令人感到震惊。陆远发动了几乎全部的家丁炮队,连驻扎在下沙的刘玉文也得了信,鸡鸣报晓便已将自己手下的兵卒全部调往三林,协助整理清查。
与海汇寺相互暗中勾结的两百余户地主豪绅第一时间就被全部查抄,由三十余队普通家丁分批解押,查抄出来的各项物资全部带回周浦庄园等待进行后续审查和统计。
陆远直到中午才
姗姗来迟,瞿尚兵早已带着瞿家的家丁和族人一起帮着清理陈粮。
“老瞿,你这么早啊?”
“这不是放心不下嘛,一早就领着我瞿家的子侄和家丁们来帮忙了。今日两位夫人没来啊?”
施成见瞿尚兵今天的面色已然转好,心情愉悦,也打着哈哈笑着说道:“她们在学校里忙着呢,今天就我们几个来了。赵大人那边派船来了吗?”
瞿尚兵朝着不远处正跪在地上亲自清理陈粮的赵一杰的方向努努嘴:“呶~赵大人不是亲临一线,正领着驻军和船工们一起清理呢嘛!”
李文斯顿顺着瞿尚兵努嘴的方向一眼就瞧见身穿便服正起身扭着腰试图缓解不适的赵一杰,大笑着上前打招呼。
“赵大人,你怎么还亲自清理啊?!”
“哟,李老爷,这......赵某瞧不过去,心疼的很啊!今日光老鼠,赵某就弄死了不少!哎~~~造孽啊!”
听着赵一杰情真意切的话语,李文斯顿和身边跟来的陆远等人也纷纷收起了笑容。
刘玉文也凑了过来,拱手对赵一杰说道:“赵大人有这份心便好,便好啊!”
“赵某岁数渐长,不如刘千户如此年富力强,哈哈哈,好久也没这么干活了,咱们带着这些兵卒前来,不仅是帮忙,更是要让这些年轻壮丁体会这民间的疾苦。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累,哪般叫苦!”
刘玉文对赵一杰的话深以为然,不停的点头称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陆远听到声音,诧异地扭头看到一个身形消瘦身披袈裟的和尚朝自己这边走来。
赵一杰连忙对陆远等人介绍起来:“这位大师是静安寺的住持寿宁法师,赵某的宅子与静安寺只有一浜之隔,平时若是无事,常带着夫人去往寺中,与寿宁法师多有来往。前段时日六千斤洪武大钟铸成之时,赵某还慕名去看过。”
寿宁法师字无为,号一庵,上海人,元末明初静安寺住持,以诗名而流传于世。
陆远明白赵一杰这话中的意思,笑着对眼前的大师拱拱手:“寿宁法师,久闻大名如雷灌耳,今日一见却是出乎在下的意料之外。”
“哦?这位施主,此言何意啊?”
“我只当所有的大师傅都如同闻空和尚一样肥头大耳,心宽体胖。没见过如此消瘦的方丈住持。”
寿宁法师尴尬地笑了笑,长叹一声。
“哎~~~佛门弟子本该无欲无求,一心向善导人学好,出此败类,老衲惭愧,惭愧的很!海汇寺虽然与静安寺并非是直辖分寺的关系,可同是佛门,出了这等恶事,寿宁亦无言以对诸位,更无颜面面对这些亡魂。诸位施主可否看在赵大人的一份薄面上,容我静安众僧在此地叨扰,诵经念佛,超度亡魂。寿宁在此多谢诸位了!”
说完话寿宁法师双手合十躬身到地,陆远连忙双手搀扶。
“这...寿宁法师,我等虽然无有信仰,但是对佛门并无有恶意,只是瞧不惯这等恶事而已,倒是还望大师不要见怪我们这些俗人。”
寿宁法师起身已经眼含热泪,捏着陆远的双手:“阿弥陀佛,这事怪不得诸位施主。是可忍孰不可忍,瞧着满地的陈粮和后院中的尸骸,寿宁修身之人亦极为恼怒,不怪诸位。寿宁定要将这些孽畜统统清理出佛门,诸位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