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麻重九他是冤枉了李文忠,李文忠他压根就不熟悉麻重九这个人,只知道自己麾下有这么一号,在北伐过程中还挺能打的,其余对其是一概不知。更别提什么原来曾经被朝廷调派出筹建青村千户所,什么和现在的贼匪有过交集了。
李文忠他不仅夺了麻重九的兵权,也暂时夺了麾下其他几位将领的兵权,转而全部换上了傅友德的心腹将官,说到底,就是为了将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佯攻常州城,实夺江阴县而提前做的准备。
按说这其实也不叫夺兵权,应该说是为了避免泄露消息,而将手下的部队暂时交给他人统一指挥而已。但好死不死,麻重九本来心中就有事,且拿着令牌前来索要兵权的千户言语不善,结果话还没说两句就直接丢了性命。
正是因为李文忠从未想到过会有这么一茬,派人前去傅友德处问询无果后,又再一次派人前去麻重九部驻地探查,等查明白,闹清了来龙去脉,最后再报到李文忠这儿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日近黄昏了。
傅友德得知自己的爱将不明不白地身死在麻重九那儿后,火急火燎地跑到了李文忠的帅账,“都督,到底怎么回事?为何麻重九突然不辞而别,且害我一员大将命殒当场?!”
李文忠用手在桌案上的一本簿子上敲了敲,“友德,你自己来看吧,这是麻重九的履历!”
傅友德又不傻,翻了两页后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中书省那帮家伙是怎么调的兵?居然内藏此等恶逆!”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李文忠一摆手,紧皱双眉,“当务之急乃是将他们追回!哪怕不能再为我国朝所用,也不能任由其数千大军降了逆贼,以资贼军!”
傅友德下意识地看了看帐外的天色,为难的说道:“不过个把时辰这天可就全黑了。如何追缴?只可等到明日一早再行追击了。”
李文忠很懊恼自己没有及早发现事情有变,更懊悔自己没有将麾下诸将的履历提前了解清楚。对傅
友德的回答失望之余又无可反驳。
天黑之后不可行军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这个年头没有路灯,没有交通工具,连条平整的道路都没有,四周除了田间地头就是一片荒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根本瞧不见自己队伍的行军方向,甚至连前后左右的战友都看不真切。
夜晚行军,往往走着走着就走散了,最好的情况便是化整为零,一支万人军队逐渐分成三个五个一组的小分队,到时候不用打仗,直接就自我分解,被广袤的大地给消化了。
同样,麻重九的队伍也遇到了这个问题。但与傅友德不同,明军可以在军营中坐等天亮,好整以暇。可麻重九的队伍没这个条件,麻重九不敢停,也不能停。
他知道李文忠是不会眼睁睁地坐视自己领着麾下数千骁勇善战的悍卒投奔远东帝国的,追来是早晚的事,而且定会发动大队骑兵追击自己。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脚步,距离丹阳县明军大营越远越好。
另外,他也不能停,要停,也只可停下片刻,缓缓脚力,绝对不能在无遮无蔽的荒野之中倒头睡觉。现在虽然已经过了最冷的时节,但初春的夜晚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哪怕气温不至于冻死人,不过这一觉下来,到时伤病风寒绝不会少,若是被伤病员拖累放慢了速度,到时被明军铁骑冲杀,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他既不能停,也不敢停下脚步。在寒冷的夜晚只能让士兵们都动起来,保持身体的热量。
三个多时辰,将近七个小时,麻重九自己也走的气喘吁吁,脚脖子酸胀不堪。
眼看着日落西山,再有十来分钟的功夫这天马上就阴沉下来,麻重九灵机一动,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休息半刻,让大家拿绳子一个绑一个,都系在一起不要走散了。准备火把,每隔五十仗高举一支火把引路,侦骑都回来了吗?”
“大人,回来了。四周都安全!”
麻重九双手叉腰,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告诉弟兄们,坚持,今夜不可熟睡。现在赶紧吃些干粮,恢复体力。如果夜晚有人不幸走散,让他们自行前往常州城!”
“这......”麻元有些犹豫地问道:“大人,现在就告诉他们我们的真实目的,怕是会动。乱军心啊!”
“若是有人不愿随我等一同前去,早说早好不用勉强。现在这时辰,明军也不会立即派出追兵,告诉他们也是无妨。”麻重九挥退了麻元,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使劲搓了搓涨的发酸的小腿,一咬牙重新站了起来,来回晃动双腿,想方设法缓解双腿的不适。
连麻重九都感觉这么艰难,其他的兵卒就更别提了,虽然还不至于怨声载道,不过以往的精气神,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就凭着一口气硬撑着。
麻重九巡视一圈,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乘着气温还未完全降到最低,夜色还不深的时候,让队伍多休息会儿。以防到了后半夜大家实在走不动路。
“下沙老爷们,你们收了信,可得来接老弟啊!”麻重九仰望星空,暗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