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散弹!”
“推杆到底,夯实!”
“火门灌药!”
一系列步骤已毕,炮兵连长一声嘶吼:“开火!”
“呲~~~”
“轰轰轰轰~~~”
随着炮兵阵地内爆发出的隆隆炮声,战斗正式打响了。
崔莹打了一辈子仗从未在战场上听到过如此震撼人心的响动,己方阵中原本震耳欲聋的鼓声与之相较,显得是那么不堪一提。
崔莹本以为这巨响纯粹是远东那边自己的助威声,可谁曾想自己眼前的士兵居然爆发出了一阵阵喧闹,虽然被挡住了视野瞧不真切,但数十年的战斗经验告诉自己,前面已经出现了混乱。
可那是什么造成的呢?
其实也不怪崔莹孤陋寡闻,火炮这个东西,其实一直都有,元军也没少装备,但元军的那些发射石头的大铳除了能吓吓人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射程不过百十来米,再装填的程序繁琐无比,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中,大多属于一次性用品,精准度就别谈了。
现在远东与自己的大军还相隔足有三四百米远,他是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远东火炮的攻击距离会这么大。
他是不知道,炮兵们为了追求面杀伤效果,发射的全是散弹,若是发射实心弹,再抬高火炮的仰角,一炮恨不得能从城外直接干到开京城里去。
崔莹之前被秦士尔羞辱的差点厥倒在地,气个半死,为了出这口恶气,他是发了狠了,也不讲究什么战术战法,也不分什么前军中军,直接下令四万步兵一拥而上,如潮水一般向远东帝国的“乌龟壳”阵地杀去。
可远东那边人就这么多,组成的乌龟壳就这么点大小,如此一来,不顾一切朝远东冲杀过去的高丽士兵阵型便显得极为密集,而密集的结果就是火炮攻击的效果奇佳。
乔纳森史密斯本着“勤俭持家”的原则,制造的炮射散弹中什么东西都有,钢铁厂练下来的废钢渣,烂铁片,残次报废的铁钉螺母,甚至是军队退役下来的烂枪管,都被他碾碎之后塞进了炮射散弹的弹药中。
四散飞溅的这些个腐蚀锈烂的破玩意儿对于血肉之躯的杀伤性实在是太大了,一片片不起眼的早已锈蚀不堪的薄铁片,在此时就好似一柄利刃,无情地收割着不幸与其接触到的一切,从血肉到筋骨,从甲胄到兜鍪。最终直到火药带给它们的动能完全丧失殆尽,才终又回到原本人畜无害的模样。不过它们此刻大概率已经深嵌入高丽士兵们的血肉之躯中。
得益于在发射散弹时,火炮装药量不必过高,膛压较低,同时后坐力也相对较小,又不需要进行精准射击,再加上战斗刚刚开始,各炮组成员体力充沛。以至于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平均每个炮组都完成了十八轮以上的射击,一百余颗散弹炮无差别地轰向了正对着本方阵地蜂拥而来的高丽士兵。
这百十来颗炮弹造成的绝对杀伤效果谈不上有多优异,但对于对手的心理却起到了不言而喻的震慑作用。
就连身处大后方瞧不真切的崔莹都感觉到前方正对着远东阵地的士兵们已经有些心气不稳。
秦士尔并未因为炮兵的杰出表现和散弹优异的打击效果而有一丝放松。
炮只有六门,即使散弹的杀伤效果再好,也架不住火炮的数量少,火炮不可能连续高频次的射击,哪怕炮组成员的体力没问题,但炮膛也受不了持续不断的高温高压的冲击,必须得进行冷却,降低射击速率。
何况弹药的储备也不是无限量的,这十来分钟的射击,已经将携带的散弹打掉了大半,再持续这么打下去,撑不了几分钟就只能换上实心弹了,而无法爆炸的实心弹原本是计划用来轰击开京城墙和城门的,面对潮水一般的高丽军队,实心弹的点杀伤显然没有散弹的面杀伤来的更有效果。
秦士尔没有放松是对的,为了保证射击效果,区区六门火炮只能布置在一起,向同一个方向袭来的敌军进行打击。对于呈扇形包围过来的其他方向的敌人,根本无法起到遏制作用。
只不过两根烟的功夫,士官们的喊叫声就传入了所有前线士兵们的耳中。
“距离,三百米!”
“准备~~~”
“距离,二百五十米!”
“一、二排,举枪~~~”
秦士尔朝着传令兵点点头。
“开火!”
“开火!”
燧发枪的极限射击距离将将三百米左右,且毫无准头想几种目标基本靠运气,现在二百五十米,精准度也没好到哪儿去。
但秦士尔不敢托大,不敢将整整四万敌军放的太近,现在布置在一线的火枪兵只有1600人,另外的一半被自己安排为了预备队。
因为他知道自己人少,而且并不是每个士兵都如自己的师长翁德那般嗜血,所以敌人离得越近,士兵们就会越是紧张,一旦过于紧张就难免会产生类似于重复装填之类的低级错误,只要出现这类的错误,就会炸膛,会误伤自己和附近的战友,会让自己付出代价,特别是现在阵型被排布得如此紧密,前线的士兵几乎是人挨人,肩并肩。
除了士兵们进行自我调节,唯一能消除紧张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忙起来,将以往长期的训练成果拿出来,用开火射击来唤醒士兵们的肌肉记忆,用火枪射击后涌出了阵阵浓烟来抵御不断侵袭而来的恐惧。
只要他们上了头,分泌出了肾上腺素,这事情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