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就有人将目光放在了远在房州的贺泰一家身上。
论年纪,贺嘉正合适,论血统,她是皇长子之女,皇帝的嫡亲孙女,而且最妙的是,他们一家现在的身份是庶民,抬举起来也更方便。
皇帝没有明确表态,但私下也流露出让马宏过来看看的意思,马宏本想找个机会跟贺泰暗示一下,没想到一下子就被贺融给挑明了。
贺泰看了看女儿,又望向马宏,嘴唇微颤:“马内侍,我如今身边,只此一女……”
贺嘉脸色煞白,一时惊魂未定,说不出话。
马宏安慰道:“此事朝廷尚未有定论,郎君不必担心,若有明旨,陛下会令专使前来谕示,非由小人口头传达。”
话虽如此,等众人散尽,他又私下找了贺泰,劝说道:“郎君难道愿意在此地潦倒一生?若能舍一女而保全家,有何不可?”
贺泰脸色很难看:“难道我是那等卖女求荣之人?”
马宏笑了笑,随即收敛笑容:“郎君言重了,若是陛下下发明旨,郎君愿意与否又如何?小人的意思是,郎君若主动提出,陛下肯定会顾念您的功劳,日后想回京也容易些。当然,这只是小人的想法,做与不做,还在郎君。”
心心念念盼来了帝都使者,贺泰非但没有多高兴,反而添了许多心事,马宏走后,他坐着发了半天呆,连贺穆几兄弟联袂而来都没有察觉,直到贺穆出声。
“父亲。”
贺泰回过神,啊了一声:“你们还没歇息吗,坐吧。两位使者如何了?”
贺穆:“已经安顿好了,他们明日就走。”
贺泰:“这么快,不多留几日?”
贺穆:“马内侍说父亲既然无恙,他也得回去复命,否则逗留久了,容易引人注目。”
贺泰一叹:“阿嘉怎么样了?”
贺穆跟着叹:“六神无主,还哭了一小会儿,被宋氏劝着歇下了。”
宋氏是贺穆的妻子,他们几兄弟里,唯有大郎贺穆是成了亲的——以贺家在房州的处境,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连贺泰自己都娶不上继室,更不要说几个儿子。
这桩婚事说来还有些奇妙的缘分,全家流放至此,家徒四壁,但几个弟弟总也要看书识字,不能当睁眼瞎,于是贺穆跟贺秀想尽了办法,包括去别人家里借书。正巧贺穆去借书的一户人家,当时主人家外出,他的女儿就做主将书借给了贺穆,一来二去,两人生出情愫,宋氏不顾家中反对,执意要嫁与贺穆,父母无法,只得成全了她。
如今两人结缡数载,儿子贺歆也有四岁了。
宋氏今日回娘家,傍晚才归来,否则招待马宏和齐太医,定是她出面,而非袁氏了。
听见宋氏回来,贺泰点点头,没说什么。
老二贺秀性子急,忍不住问:“父亲是不是真打算把妹妹送去和亲?”
“怎么跟父亲说话呢!”贺穆瞪了弟弟一眼。
贺泰头疼:“我当然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拱手相送,可若陛下发旨意,我又能如何?你们说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
他心烦意乱,忍不住迁怒贺融:“若不是你当初建议为父写信给陛下,又怎会让陛下注意到我们,招致今日之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