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融见兄妹二人神色怔怔,就点拨道:“你们南夷人最擅长的,乃是在山林间出没埋伏,而非守城攻城, 一旦失去这个优势,就只能坐等被攻陷,更何况黎栈等人本来就是乱军,乱军闯入广州,名不正言不顺,被当地百姓唾弃,百姓碍于黎栈淫威,不敢明着作对,但总能让黎栈感到处处不便,觉得还不如回到黎家寨里去当个土霸王的好,日复一日,内外人心思变,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对抗朝廷?”
桑林恍然:“说到底,还是黎栈贪心不足蛇吞象,到头来反倒把自己给噎死了。”
桑云没有他们那么多的想法,迫不及待插口道:“殿下,您要回去吗,能不能带我一起?”
桑林:“阿云!你怎么成天烦扰殿下!”
桑云朝他扮了个鬼脸:“阿哥你也好意思说我?你敢说你自己不想让殿下带你出去?”
桑林气呼呼瞪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贺融挑眉:“你真想跟我去?”
桑云眼睛一亮:“可以吗,我想去找清安玩!”
“人家不愿意陪你玩!”桑林嘀咕。
桑云没搭理扯后腿的哥哥,一双明眸期待地望着贺融。
贺融沉吟:“带你出门,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须得说服你阿爹答应,还有……”
桑云生怕他反悔,忙道:“我愿意天天做樱桃饆饠给您吃!”
贺融似笑非笑:“天天吃,那我也得腻死,只要你见到他之后别后悔就行。”
桑云想也不想:“当然不会,能见到清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贺融对小姑娘不撞南墙誓不回头的架势有些好笑,但他更期待自家五弟看见桑云之后的表情。
……
千里之外的张掖,当白日喧嚣悉数褪去,这座热闹出名的边城,也像中原无数座城池那样,在月凉如水的夜色下静静屹立,巍然城墙只余苍冷寂寞,在岁月流转中凝视世间悲欢。
当地百姓有早睡的习惯,也因此地不像长安城那般通宵热闹,刚过戌时,许多屋子的烛火就已经熄灭了,若有人从高空俯瞰,便能瞧见大片大片的黑暗之中,只有零星几点光亮,摇曳不定。
窗户前,烛火微光,这间屋子的主人就是其中之一,他正坐在桌前,手中毛笔已然蘸满墨水,却迟迟未落笔,过多的墨从笔尖滴落到宣纸上,顿时在米黄纸面晕出一朵墨花。
他有些烦躁,蓦地将纸扯起揉作一团,随手丢向窗外。
伴随着他的动作,外头响起敲门声。
“殿下,是我。”
贺秀吁了口气,趁机搁笔。“快进来!”
推门而入的张逸看见贺秀面前那一叠白纸,不由笑了:“殿下这是要写信?”
贺秀轻咳一声,有点窘迫:“你来得正好,我以为你已经睡下,就没让人去喊你。我想给陛下写一封奏疏,但太久没写了,手有些生,那些措辞用语,还得你来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