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继白此人,自打被丹心苑伤透了来到水云宗后,一直最是安分守己,却也最明哲保身,铁了心的哪边势力都不沾,对纪子昂这个掌门更毫无忠心可言。如果将简易给他,纪子昂绝对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的。
就算不提这些小算盘,简易要跟着祁继白,也确实是可惜了。
“祁长老这些年在丹鼎院一直兢兢业业,我对他也十分敬重。”纪子昂试图劝说,“可是你也知道,他从前被人伤了道基,修为再难寸进,寿元也就剩下这么一二十年了。你若拜他为师,对你的修为和实力能有多大帮助?不如考虑一下程长老,赵长老,他们都是有希望在近十年结丹的。甚至我凌师妹……”
简易等他说完这一堆之后,含笑来一句,“可弟子就中意祁长老。”
纪子昂眼角一抽,却锲而不舍,“就算不提程赵二老,我凌师妹结丹至今已有十年,一直没有半个徒弟,这一次竟也对你起了徒之心。你若拜她为师,就是一名金丹宗师的首徒,不好过那祁继白百倍?”
“可弟子还是中意祁长老。”简易果断油盐不进。
“你……”纪子昂整张脸都开始抽了。
“至于弟子为何中意祁长老,掌门就不需问了。”简易又道,“如今这第三件事,弟子已经说得明明白白,掌门莫不是想要赖掉?”
纪子昂冷哼一声,气得将自己下颚上那胡须一揪,暗道真是不识好歹。
可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纪子昂也只能道,“那还得祁继白自己同意才行。”
“多谢掌门。”简易又拱了拱手,笑得十二分得意。
只要掌门松口,这事情便算是成了。至于祁继白会不会愿意简易为徒,这还需要担心吗?
结果等到简易屁颠屁颠奔到丹鼎院,朝着祁继白行完一个大礼,恭恭敬敬说明来意,祁继白却斜斜瞥了他一眼,“我你作甚?”
简易满脸笑容顿时一僵。
“你当我不知道,你已经定好要与你那文师兄暂离宗门,说不得一连几年都不会回来了?”祁继白慢条斯理地展平白净衣袖,又轻轻弹了弹并未沾染丝毫尘埃的衣摆,“在这个当口拜我为师,你恐怕根本没指望从我这儿学到丝毫东西吧。”
说罢,他一抬眼,“正好,我也没有丝毫东西能教你。”
简易略微尴尬片刻,便明白过来。这位祁长老,在经过了那等事情之后,心思和目光不得已经被锻炼得锐利无比。简易究竟是诚心拜师,还是另有所图,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再稍一思量,简易果断就跪在了地上,连磕三个响头,以弥补自己的诚心,“师父,如今在这水云宗内,也就只有你这儿,是最适合弟子的了。”
“倒是脸皮够厚。”祁继白嘴角一勾。
虽然做出这等姿态,对于简易这声“师父”,他听着还是舒心的。
毕竟此前他早已过好几个徒弟,只要有愿意拜他的他就照单全,无所谓得很,从来没有挑剔过什么。如今独独对简易挑剔了,只因为独独简易能入得了他的眼。
“可是你在我这儿,”祁继白又抿了抿唇,“实话实说——浪了。”
“师父,总之徒儿如今就在这里,你愿意就,不愿意,徒儿便跪在这儿不起来了。”简易干脆便耍起了无奈,“你也不需劝我什么。先前掌门搬出凌长老来,试图劝我改变主意,我也没答应的。”
“凌仙子?”祁继白一惊。
他深深看了简易一眼。简易笔直与他对视。
“罢了,罢了。”好半晌,祁继白无奈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你究竟图什么。”
“师父你这是同意了?”简易登时一乐,顿时蹦起了身。
“同意就同意吧。”祁继白自嘲一笑,“想来也是,就连你前面那几个不像话的我都了,你怎么就不得了?只要往后你自己不后悔就成。”
“徒儿定然不会后悔。”简易高兴地蹭到他的身旁,“师父有所不知,我能过来拜你为师,还是用了之前掌门答应的那三件事中的其中一件的,不然那位掌门大人可没这么容易放行。就这样,师父你竟然还怀疑徒儿的诚心呢,让徒儿好不伤心!”
“倒是我错怪你了?”祁继白斜眼看他。
简易没接这个腔,嬉皮笑脸继续道,“既然徒儿这个师拜得如此不易,师父你看,是不是应该给点见面礼什么的?”
祁继白一听,也确实起了心思。毕竟他此生徒虽多,中意的却只有这一个,决计不能亏待。
但是要论家底,他虽然当了这么多年长老,却很久没有心集法器之类的了,如今家底甚至连文轩都不一定比得过,也就多了些灵石丹药。
文轩对简易的大方他是看到了的,如今当师父的要赐礼,总得更大方一些才行。可灵石丹药又实在拿不出手——想来想去,竟然只有一样东西可给。
想至此,祁继白拾起手旁折扇,在简易头上狠狠敲下,“我说你究竟图什么,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行啊你小子,怎么知道我有那件东西的?”
简易捂着头顶嘿嘿一笑,不仅不对自己那明显的意图稍加掩饰,还恬不知耻地继续道,“不止如此呢,其实徒儿还有一事。”
祁继白竟无言以对,“说。”
简易正欲开口,又极谨慎地往外看一眼,最后附到祁继白耳边低声道,“徒儿听闻,叶真人当年入北宁洲之前,曾在丹心苑做过两年的客。”
叶真人?祁继白一惊之下,也不由得将目光转向窗外,往岱云峰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关这位叶真人,徒儿想要多打听些。”简易又将声音压低两分,做贼一样。
祁继白起了身,小心翼翼又给屋外加了好几层的禁制。
“若你是问的是叶笙歌,确实,当年他在丹心苑作客时,我有幸见过他几面,也有过几次交谈,受过他不少指点之恩。”而后他才缓缓开口,“如今已经是近百年过去,物是人非了。”
当年叶笙歌尚未在北宁洲落脚,尚未与楚涟结识,祁继白更不过是丹心苑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而已。
“说到这叶真人,其实并不出生于中盛北宁任一宗门,也与西冥南丰毫无干系,而是来自于……”祁继白看着简易,“你可听说过‘小通界’之名?”
简易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小通界,也知道叶笙歌出生于小通界。可这小通界究竟在哪里,原著里写得是神神秘秘虚无缥缈,直到全篇看完也知之不详。而他打听叶笙歌,便正是为了寻找这神秘之地。
“为师也不过略知一二而已。”祁继白道。
简易连忙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