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祁继白正炼着一炉子丹,小心看管着炉火。
听闻文轩来了,祁继白眉梢一挑,显得有些意外。但想到院中那个让人毫无办法的小子,祁继白的意外又很快化为了然,不禁摇了摇头。
而那通传的弟子见祁继白没空,便自作主张地道,“弟子这就去回文师兄,让他自己去找那简师弟。”
“别,千万别。”谁知祁继白竟断然反对。
那弟子正在不解之中,就见祁继白竟然从丹炉前起了身,顿时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谁不知道,祁继白炼丹时是从来不离身的,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我去见见我那文师侄,”祁继白对这震惊视若无睹,淡定地道,“这儿先交给你看管一下,小心别让炉火太旺了,尽量就让它稳在这个火候。”
说罢,祁继白便从这名压力山大的弟子身旁走过,出了丹室。
文轩只在厅中等了片刻,便见祁继白从里面出来了,当即起身行了一礼。
“文师侄,礼吧。”祁继白问,“怎么有心到我这里来做客了?”
就如今水云宗内这状况,文轩会出门本就是一件奇事。他也不解释,只是笑了笑道,“弟子听闻简师弟如今正努力修行,便忍不住想过来看上一看。”
“你真是有心了。有你这样的师兄,是那小子的福气。”祁继白道,“可惜,那小子现在大概没空。”
文轩一愣,意外之色溢于言表。
“他这段时日真是太倦怠了,明明已经筑基这么久,基础却还是打得一塌糊涂。再不管管,是真不行了。”祁继白说着,脸上竟然显出两分冷笑之意,“今日他要是有半点分心,怕是就完成不了我给他布下的功课了。”
看来这个师父真的很严格啊,文轩额头上不禁冒了点汗。
但看到祁继白如此在乎简易的修为,文轩也不禁为简易放心了许多。他当即又向祁继白行了一礼,说了些那便不去打扰简易修行的话,便告了辞。
在告辞之前,他却又忍不住道了一句,“简师弟天赋极佳,心思却不尽在修行之上,早就应该好好管教。只是……希望祁师叔还是别太严格了,该休息时,还是让他多休息休息。”
祁继白笑着答应了,这笑容却复杂得很。
等到文轩终于出了丹鼎院的大门,祁继白眉头一皱,嘴角一抽,也没心思再回那丹室了,当即转了身往后面走去。
他一路走到简易的房前,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
简易又在里面设了那种隔绝气息的阵法了。祁继白如今和文轩同样修为,又因为曾经受过伤,单论实力说不定还差上一筹。文轩无法透过这阵法感觉到房中气息,他自然也是一样,完全不知道简易现在究竟在里面弄些什么。
祁继白便敲了敲房门,就站在门外大喊道,“你文师兄来看你了。”
话音一落,屋内简易就像是受惊一样,扑腾一阵乱响。
祁继白等了片刻,估摸着简易已经准备妥当,便直接推门而入。进到房内一看,原来此时简易并没有在弄些什么。简易只是瘫倒在床上,整个人像条虚脱的死鱼。之前那扑腾乱响的动静,是简易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弄翻了床边一张桌子。
看到祁继白已经进来,简易的神情就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
再看到进来的只有祁继白一个人,简易顿时松了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
“放心吧,”祁继白道,“你文师兄被我打发走了。”
简易点了点头,“多谢师父。”
这四个字听上去出奇黯哑,祁继白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朝简易走近几步,口中抱怨道,“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师父?你这小子还真是挺行的啊,为了不让你文师兄知道你究竟在折腾什么,竟然拿我当挡箭牌,还要我陪着你一起演戏,弄得好像我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师父似的。”
简易干笑两声,不答话。
此时祁继白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抓起他的手臂,两根手指搭上了脉搏。
片刻之后,祁继白皱起了眉,“你究竟在折腾些什么?”
面对他,简易倒是答得老老实实,“预测一下最近会有些什么事情发生,看看有没有什么会伤害到师兄,以及推演一下最适合我的功法。”
祁继白说这小子挺行的,还真没说错。他竟然想自己推演出自己要修行的功法。
为了这一壮举,简易把自己给折腾得够呛。以往和文轩在一起时,他为了能在白天装得一如往常,还十分克制。如今到了这里,有祁继白当挡箭牌,他便彻底放飞自我,整天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只是暂时的。”简易道,“只要推演出功法,我就可以全力修行了。”
第63章
听到简易这理直气壮的豪言壮语,祁继白竟无言以对。好半晌,祁继白叹了口气,“来你这么个徒弟,真是我前世修来的孽。”
“师父何必如此说?”简易问,“莫非你怕我完成不了答应过你的事情吗?”
“我只怕你在遵守承诺之前,就先一命呜呼了!”祁继白长袖一甩,没有好气地道。
简易笑了笑,倒也没有继续与他饶舌,而是移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山下一条小路。此时此刻,文轩正从山上下去,经过这条小路。
简易就这么凝神看着。
一路之上,文轩都这么形单影只,对旁人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并不与任何人接触,其他人也不会特地与他接触,仿佛身处两个世界一般。简易心想,师兄如今在宗门内混到如此地步,一定是会寂寞的。但想到文轩如今的寂寞,简易在为他难受的同时,心底深处却难以避的有几分暗喜。
直到文轩将要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时,忽然冒出一个人,将他拦了下来。
这忽然冒出的,便是刚从文轩那里出来不久的骆轻泉了。要说骆轻泉这人也是无聊,拦了文轩吧,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做,就非得站在那里撂几句狠话才走,仿佛如此就能心满意足了。
骆轻泉如此幼稚的举动,却让文轩多了几分高兴,脸上神情都舒展不少。
简易在上头看着,指尖忍不住扣紧了窗棂。
“别把漆给抠掉了。”祁继白敲了敲他那指尖,提醒道。
幸而骆轻泉很快就与文轩分道扬镳,简易也将指尖松了开,窗棂总算保住了上面的漆。只是他看着骆轻泉的那目光,阴沉沉的,充满了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