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宝书深思片刻,“不应该啊,陈宏兵这种小人怎么可能在得知了是完四宁打断了他的腿之后还不报仇呢?这太蹊跷了。”
完四宁嗤笑道:“他一瘸子能把我怎么着?”
闫宝书摇了摇头,“或许他就是因为知道不能把你怎么着才忍着的,没听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更何况他还不是君子,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他也能忍。”
冯海棠担忧道:“那要不要我探探口风?”
完四宁生气道:“冯海棠,你要是想回我身边,就赶紧给我离陈宏兵远点,我不需要你去跟这种人探口风。”
冯海棠一愣,“哦,那我不探口风了。”
闫宝书险些笑出声,“行了啊,陈宏兵的事情先暂时放一放,海棠我问你,这唐老三在这边干嘛的,有和走私的人有过接触吗?”
冯海棠一愣,“你问这个干嘛?”
闫宝书笑道:“别担心,我们打听这个就是想弄台录音机回去,往后可能还要弄电,还有一些服装生产的机器,如果唐老三和这些人都接触,那我们还得请你帮忙说说呢。”
冯海棠松了口气,“我还以为陆向北已经大发到能管海关的事儿了呢。”
闫宝书笑道:“陆向北早被派到北京去了,我啊,现在就跟完四宁倒蹬点东西,回去等着发家致富呢。”
冯海棠微笑道:“那行,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回去帮你们和唐老三说说。”
第160章
有了冯海棠这层关系的存在,事情办起来倒是轻松了不少。不过他身为一个“手下人”也不好直接开口和唐老三把事情说明,毕竟他不想让唐老三知道他和闫宝书和完四宁之间的这层关系。在录音机什么的还没有着落之前,冯海棠在夜里总会跑过来看完四宁,所以每天晚上闫包书都会出去那么一阵子,给他们一个可以单独相处,联络感情的机会。
冯海棠在广州这边待了这几个年头,事实上已经比闫宝书还要了解这个时期的广州的情形了。一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闫宝书和完四宁到了不得不走的地步,临走之前,冯海棠利用自身的关系,在这边帮闫宝书他们弄到了一批蛤蟆镜,价钱非常低,一共二十副,只要了他们一百来块钱。这批蛤蟆镜的到来对于闫宝书和完四宁来说是额外的惊喜,老麦的电影在这时已经红透了中国,多少年轻人都想着带上那么一副眼镜走在大街上出出。
闫宝书和完四宁临走前三天,唐老三做东请他们吃了顿饭,唐老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于兄弟来说还是很讲究的,宴席上闫宝书故意露出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不久就被唐老三看出来了。唐老三询问之际,闫宝书先故作推脱不肯道出实情,无奈的是唐老三强行逼问,最后闹得闫宝书不得不编了个瞎话。
闫宝书的理由是,自己没什么本事还跟家里人吹了牛逼,说这次来广东回去一定要带一台录音机回去,这眼瞅着手里都没什么钱了,录音机还没搞到手,回去之后……闫宝书苦笑,随即等到了唐老三一记重重的巴掌拍在了肩膀头上。唐老三放声大笑,冲着哥几个说:“这有什么的啊,曾几何时三哥我也爱吹牛逼,不就是不想让人瞧不起吗。”
闫宝书窃喜,“话是这么说,可这回去了……哎……”
“不就是一台录音机吗,你们身上有钱吗?”
闫宝书一听有门道了,“还有呢,除了钱还有粮票,都是全国通用的。”
唐老三笑道:“你小子是看出来我有了吧。”
闫宝书笑道:“这不是三哥问起来了吗,更何况三哥是什么样的人物,说您在广州呼风唤雨一点都不为过,所以我就只能把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您的身上了呗。”没有人是不愿意听好话的,更何况是唐老三这样的人呢。
“你小子真是太会聊天了,不对……东北话怎么说来着。”唐老三和闫包书对视,一同笑道:“你小子真是太会唠嗑了。”
唐老三能够如此爽快地答应帮闫宝书搞太录音机,这里面冯海棠还是出了不少力的,他暗地里透漏给了闫宝书消息,之后又在唐老三面前暗示,最终才有了这样的成果。录音机终于在临走之前拿到了手里,钱加上粮票差不多花光了闫宝书和完四宁带来的钱,将近二百六十块。
一台崭新的卡仓式双喇叭录音机拿到手,顺便还弄到了三盘卡带,于是闫宝书和完四宁也就打算启程回东北了。于是,一个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也就是冯海棠要不要也跟着回去。闫宝书是没什么资格要求冯海棠的,但完四宁有啊,可惜的是这小子脸皮子有时候比大姑娘还薄,明明想让冯海棠跟他回去,可又难为情的不敢说出口,最后还得闫宝书亲自出马,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问了出来。
冯海棠内心的真实想法也是想回去的,可他现在走不了,因为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既然他跟了唐老三,就没办法做到想走就走,所以这件事还得慢慢来。冯海棠既然不回去,为了安抚完四宁,闫宝书只好找了借口,说从今天起,冯海棠将成为组织内部核心人员,替咱们在广州考察市场,以及拥有了联络专员的身份。完四宁一听这话脸色好了很多,他问闫宝书:“你的意思是,咱往后还得来这边是吧?”
闫宝书点头笑道:“必须啊,往后咱两还得上这边捣鼓电呢。”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闫宝书和完四宁踏上了归乡的火车,站台上冯海棠和完四宁依依不舍,看得出来,冯海棠对完四宁是真的上心,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浓厚的感情色,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完四宁对冯海棠也不像从来那样了,单纯的只拿他当做“兄弟”。
长时间的火车旅途并不愉快,从广州到东北有些遥远,闫宝书的脚脖子有些浮肿,完四宁则是有了轻微的黑眼圈,两个人在车上得轮番睡觉,毕竟身上还扛着一个稀罕又比较贵重的玩应儿呢。
熬了一二十个小时,火车终于驶入了家乡的站台,没有人来接他们,两个人在人群的拥挤下下了火车,扛着装着录音机的箱子往家走。离开有半年之久了,家乡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夏季的家乡路边都种上了大杨树,飞舞的柳絮到处都是,闫宝书和完四宁徒步回到了老闫家。
闫宝书和完四宁带回来了录音机,插上电放在院子里,甜蜜蜜的卡带往里一放,美妙的旋律便传到了四面八方。完四宁深得闫宝书的真传,现如今交际舞跳的也是有模有样,于是两人面对面,摆出姿势在院子里跳了起来。
闫宝福最近格外的高兴,手里拿了半个大葱,蘸着大酱咬了一口,傻笑道:“宝书四宁,你两这是跳的啥,看起来还挺带劲儿的呢。”
王姑娘一旁含羞笑道:“刚宝书不是说了吗,是交际舞。”
老闫家的院子里如此热闹,加上这音乐实在好听,街坊四邻都的是从板杖子的缝隙往老闫家的院子里看,也有的是抓了一把毛嗑到了老闫家门口看热闹。街坊们交头接耳有说有笑,有人说:“这闫永贵的几个儿子都挺能耐的,老大跟农场那边听说都当官了,老二也跟厂里混的不错,不过要我说啊,还是这老三最厉害,你瞅瞅,家里最小的儿子让他送出去读大学了,以前跟文工团里那也是文艺工作者,哎你说怎么着,人家还就是瞧不上,自己退下来了,你瞅瞅这几年里,人家又是做衣服,又是弄那个什么球的,现在出去转悠了一趟,看看这穿着打扮,多时髦。”
旁边的街坊笑道:“羡慕吧。”
“可不咋地,瞅瞅人家的孩子,再看看我的那窝囊废的儿子,上班挣不了几个子儿,下班就知道喝酒,啧啧,我和孩子他爸,真是没啥可指望的了。”
“嗨,这都是命,各有各的福份,不过你说这录音机得多少钱啊,瞅瞅这么一个大东西,咋地也得好几十吧”
“好几十?我说贺家老二,我可听说了,这录音机没个几百块搞不来,还几十,你是喝酒把自己喝傻了吧。”
“妈呀,好几百啊?那得我几个月的工资啊。”
“哎呀,人比人比死人,看看人家老闫家这几个孩子把日子过的多好。”
“桂琴是个命苦的,我就是比较心疼她,这要是人不走,跟这儿子那得多幸福啊。”
闫宝书是故意把录音机摆到院子里的,炫富什么的成分不能说没有,但绝对不占三分之一,也就是说,闫宝书这么做是有目的的。第二天一早,闫宝书和完四宁睡了个安稳觉之后,他们便拿着录音机去了台球厅,如今的台球厅人是越来越多了,这期间都是靠着闫宝福来打理,他若是上班,就是王姑娘过来帮忙照看着。
与人打交道时间长了,是非常锻炼人的,王姑娘如今那小磕唠的叫一个嘎嘣溜脆,但凡遇上想要降价玩儿的,一律都被她给挡了回去。闫宝书和完四宁到了台球厅后,把录音机插上电,放了音乐之后就和完四宁跳了起来,来玩儿台球的几乎都是年轻人,一群半大小伙子还有他们带来的姑娘各个都看直眼了,嘴里一边说有意思,一边问闫宝书和完四宁,“哎,你们跳的这叫啥啊?还有这歌,也挺好听的。”
完四宁笑而不语,只是专注于舞步。于是闫宝书负责解释,“这叫交际舞,我和完四宁去了趟上海和广州学会的,那边的人都老时髦了,全都跳这个。”
“真的啊?那边人都跳这舞吗?”
闫宝书笑道,“真的,不骗你们,要不要我教你和你身边的那位美丽的姑娘学一学”
“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