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愿意听到自己的家国被人称为跳梁小丑,敖卫闻言脸色发沉,紧紧握了握提剑的手,恨不得一剑向煌沐刺过去,却为了某些原因,不得不生生忍住。
这番话,所有人都听了进去。
鹰帅,会是胆小之人?是为情所困,为情所苦之人?
不像,实在是不像。但若不是,如何来解释他为君湛然所做的一切,如何解释他们之间的情意?两个男人之间,果真有这般深情?
殊衍心中忧急不已,煌沐这番话即便不能影响盟主,也定会影响士气,更何况,假如盟主生怒,不知还能不能冷静得下来,要是不冷静,他们所有人都可能死在这里。
虽然,进了临天谷也可能一死,但有一线希望,总比无望来的要好不是?
若是原先,殊衍定不会有这种担忧,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南宫苍敖下错决定。但那是原来的盟主,而不是眼前的,眼前的南宫苍敖自从离开凛南,离开君湛然,他也还是冷静果决,雷厉风行……
但总有什么不同了,若非如此,他岂会中了煌沐的计策。
天上飘过一缕云彩,遮住了光亮,也掩盖了南宫苍敖脸上的神情,只见披发飞扬,手中长刀似血。
衣袂沾了血,沉沉的垂着,血腥中他已经沉默了一会儿,沉默里,双方兵马都不曾移动,两军对垒,气氛却是一触即发。
陡然间,响起笑声。
朗朗大笑凝如实质,穿透层层兵马,拨开重重云层,狂笑声肆意,说不尽的倜傥风流,“煌沐啊煌沐,你要留我,激我,说出这番话来,也着实不易,相比以前,也算是有些长进了,不错!”
南宫苍敖拍手,漫不经心的大笑,额前一缕染了人血的黑发凝结在眉间,豪气之中隐约透出几许狡色,忽然眉眼一挑,慢慢回道:“你怎知道,不是我利用了他?”
“什么?”没想到他会这么反问,煌沐愣住了,还未明白他的意思。
“你怎知道不是我利用了他,报我南宫一族灭门之仇,解我杀父之恨?”他不疾不徐的擦抹着刀上粘稠的人血。
“你说他为一己之私,将我当做复仇工具,那不如再想想,我南宫一族死在你煌家人手中多少人命?你觉得我会因为私情将这笔债一笔勾销,一心为了君湛然而考虑,为他报仇?”他边说边笑,笑的煌沐毛骨悚然。
“你怎知道,我决口不提报仇二字,不是因为不需我提,也自有人心心念念想着报仇,日日夜夜不曾忘记雪恨?而我只需一诉衷情,声称一切都是为了他,便自会有人将他报仇所需的底牌掀出,比如――凛南的兵,展家庄的马,准备了数年之久的人,交战所需的银两……”
一一细数,南宫苍敖的笑越来越肆意,煌沐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你想说君湛然才是被你利用?!别再装了,南宫苍敖你对君湛然之心,天下皆知,你为他所作的事所有人都看得见!你敢说你对他没有感情?要知道,你原本爱的是女人,要不是这君湛然――”
“我可没有否认。”南宫苍敖勾唇,“但你如何知道,我不谈私情不是有意?如何知道,我不言家恨不是为了得到君湛然而使的伎俩?”
煌沐更加呆愣了,就连殊衍和阴鸠都有些发怔,马上之人已擦完了遮日刀,扬刀在手,寒光之中一双鹰眸微微含笑。
“只要他觉得我一心为他,便会心有所动,见我不提家恨,更会心有所愧,而我时刻都在他的身旁,纵然什么都不说,也等若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他少不了我,他要报仇,更离不开我。”
南宫苍敖轻拍马颈,笑意堪比阳光,笑容里流转的暗光却难以言喻,“你说,这是不是个好方法,既然我也有仇有恨,为何不能借他报仇心切?如此一来,岂不是既能得到他的人、他的心,又能如了我报仇之愿?”
“这么好的买卖,我好像没有不做的道理。”
伴着阵阵蹄声,他踱进临天谷,仿佛只是走进一条普通的长廊,而非在交战之中再无退路,只能将自己置之死地,寻那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