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从李治上台之后,宰相的品级就在不断的被压低,权利也在不断的被分化,到了如今,宰相想要专权是不可能的了。
而李治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给李显铺路,新君继位很容易受到老臣制约,但是又不能没有辅佐的老臣,尤其是李显年纪并不大,他当太子也没多久,李治只能尽量减少辅佐之臣的权柄。
朝臣对于李治这样的举动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李治最擅长的就是温水煮青蛙,他十分有耐心的一点一点的将朝廷打造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不,或许距离他的理想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他显然是看不到了。
而李治安排玩这些之后,又开始想要找突厥的麻烦了,突厥的余党还在边境那里游荡,若他依照驾崩只怕对方不肯过这个机会的。
而这个时候突厥仿佛跟李治心有灵犀一样,也直接动手了。
永隆三年十二月突厥余党阿史那骨笃禄等招合残众,据黑沙城,入寇并州北境。
永隆四年三月庚寅,突厥阿史那骨笃禄、阿史德元珍等围单于都护府。夏四月绥州部白铁余据城平县反,命将军程务挺将兵讨之。五月庚寅,突厥寇蔚州,杀刺史李思俭,丰州都督崔智辨率师出朝那山掩击之,为贼所败,遂寇岚州。
突厥的军事行动十分迅速,他们甚至联合了别的部落,在这一连串的攻势之下,李治果断命令娄师德为主将,将军阎怀旦为副,讨伐阿史那骨笃禄。在下完这个命令之后,李治仿佛是觉得没有把握,又命将军程务挺为单于道安抚大使,以招讨总管材山贼元珍、骨笃禄、贺鲁等。
李治的政治动作越来越多,他似乎越来越急,李显和李治的书信来往越加频繁,李显还趁机给三郎求了个名字。
李治看了之后顺手就写了重义儿子,李重义,李显捏着信纸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不算很难听,最主要的是有了天皇赐名,这个孩子在东宫的生活似乎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李治仿佛是被李显提醒了一样又想起了自己的六儿子,后来据说李治又去看了李贤,不知道李贤是不是跟李治说了什么,反正李治在见过李贤之后不久就病了,病的十分严重,原本很神的一个老头,变的十分憔悴,稀疏花白的头发,蜡黄的脸色,脸上的褶皱也更加明显了一点。
这些年来李治常病,大家已经算是习惯了,然而这一次似乎病的尤其凶险,远在长安的李显都被召唤到了东都,李显心里咯噔了一声,一路轻车从简,用最快的速度到了洛阳。
而到洛阳之后,李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皇太子监国,并且宰相以下不得谒见。李显之前已经是监国太子,只不过这一次似乎责任更重了一些,因为李治并不会继续督促他了。
十二月己酉,李治下诏改永隆四年为弘道元年,而之所以这样似乎是太史局那边给出来的意思,说是这样多少能够延长李治的寿命。
李显当时就想继续去祭祀祈福,却被李治拦住了,李治不想死,然而他不想让儿子付出更多的代价了,更何况,他的身体……就算真的活下来了也不过就是苟延残喘。
改元之后,自然是大赦天下,宣读赦书的时候李治本来想要亲自登上则天门楼在百姓面前露面,只可惜他现在的身体连马都上不了了,只能将百姓召到殿前面见。
李显看着李治颤巍巍的问着:“百姓们高兴吗?”
心里一酸连忙说道:“大赦天下,百姓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李治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我命不久矣,若是天地神祗若能延我一两月之命,得还长安,死亦无恨。”
李显低下头擦了擦眼泪,在李治病倒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回到长安,只是他的身体根本无法经受住长途跋涉,奉御们不敢冒险,武后也劝说李治不要回去,所以将李显召到了身边。
典礼结束之后,李治将李显留下来轻声说道:“我本欲回长安,却不能行,我去后你灵前继位,殡七日之后,迅速返回长安,懂吗?”
李显的眼泪终于是忍不住:“阿爹,您不会有事的。”
李治微微一笑:“人总有一死,我只担心……洛阳乃是非之地,你不得久留,让卫尉护你速回长安才是正理。”
李治这样坚持除了洛阳武后的人太多之外,还有一个政治意义,长安毕竟是都城,政治象征不一样,李显可以在洛阳继位,但是继位大典却一定要在长安举办。
李显含泪点了点头,在李治睡着了之后,回到东宫果断供起了老子的画像,并且十分虔诚的祈祷。在这一刻,不管李治是不是他亲爹,他都不希望李治去世。
只可惜,这一次他的祈祷似乎一点用都没有,三天之后,当李显正在和宰相们一同处理政事的时候,就看到李治身边的常侍嚎啕而来,进门就伏地哽咽道:“殿下,天皇……驾崩了。”
而与此同时,丧钟也响了起来。
弘道元年十二月,帝崩于真观殿,时年五十七。
第155章 155
李治去世的当晚就下了一场大雪,整个洛阳城内外瞬间变成了一片洁白的世界,城内城外恸哭声声,而这个时候的李显却仿佛整个人都不在此间,浑浑噩噩的跪在那里,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李治居然真的就这么死了。
他一直知道李治的身体不太好,只是李治身体不好的事情大家都十分清楚,李治以前也病危过,最后也一样度过了难关,本来他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的,然而……难道是因为他的祈祷不够虔诚吗?
李显倒是想要为李治多伤心一会,然而现实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皇帝驾崩之后,最主要的大概就是遗诏了,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听宣:“七日而殡,皇太子即位于柩前。园陵制度,务从节俭。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取天后处分。”
李显瞬间从满心的哀伤之中清醒过来,他低头跪在地上想了半天都觉得,这份遗诏有可疑的地方,李治的意思李显是十分知道的。李治一直知道武后野心勃勃,他生前压制着武后,不可能在死后还给武后这么大的权柄,李显当时就判断出了这份遗诏肯定是被动过。
说实在的李治的死实在是让李显有些猝不及防,也或者他从本质上来讲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如果是李贤的话,可能早就防备着武后在遗诏上动手脚了,而他却没有想到!
李显接了遗诏之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整个人仿佛都麻木了一样,心里却有些悲哀,皇家就是这样,李治尸骨未寒,武后就开始算计着怎么得到更大的权利,他现在特别想要问问武后,是不是真的爱过李治?
不过想也知道对于武后而言,爱情大概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天子殡七日,这七日大概是弘道元年最冷的日子了,李显只觉得穿再多的衣服地龙烧的再暖都没有用,他仿佛是光着身子被扔到了冰天雪地里面。
只是哪怕这样他也不得不打起神来,李治的谥号庙号都要商议,不同于后世对李治的各种褒贬不一的评价,这个时候从上到下都对李治是持肯定态度的。
李治在位的这三十五年,扩充长安版图,大力发展经济,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有记载的,李显有的时候也感慨,如果不是出了武则天这么一个逆天的女人,或许李治在历史上的评价可能更高一些。
到最后跟历史上一样群臣上谥曰天皇大帝,庙号高宗。
李治的一个时代过去了,但是新的时代却显得更加扑朔迷离,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什么到最后李治会写那样一道遗诏,大家都在怀疑,却都没有证据,而就在这个时候,李显本应从东宫搬入贞观殿,但是李治却发现宫内除了东宫和贞观殿,乾元殿,其他地方都被武后掌控了起来。
李显并没有慌乱,乱也没用,之前李治在的时候在后宫的掌控上就不如武后,到了他能够掌控贞观殿和东宫已经不容易了。
李显从来没想过跟武后比拼这种控制力,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真正的遗诏。李治不可能不防备武后,武后能够这么顺利拿到遗诏并且篡改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只是贞观殿内,乾元殿内,李显都没有发现有遗诏的踪影。
而他的这一连串动作虽然隐蔽多少还是惊动到了武后,李治去后,武后的势力比李显大了不知道多少,很多投机倒把的人分析一下母子俩的力量对比,顿时就站在了武后一边,更何况武后还有娘家帮忙,咳咳,虽然这个娘家只剩下几个侄子,但是怎么看都比连妻族都没有的李显强。
武后对李显的监视更加严格起来,李显心里着急却依旧跟平常一样,继位之初唯一要做的就是封赏:首先是武后为皇太后,太平公主变成太平长公主,相王李轮,改封豫王,更名李旦。
这是自家,然后就是家里长辈:加授泽州刺史、韩王李元嘉为太尉,豫州剌史、滕王李元婴为开府仪同三司,绛州剌史、鲁王李灵夔为太子太师,相州刺史、越王李贞为太子太傅,安州都督、纪王李慎为太子太保。还有诸如李元嘉等人声望太高,无论是武后还是李显都有些担心这些人,怕他们生变,所以只是进加虚位,安抚一下想要实质的好处,对不起没有。
再然后就是群臣:刘仁轨为尚书左仆射,岑长倩为兵部尚书,魏玄同为黄门侍郎,并依旧知政事。刘齐贤为侍中,裴炎为中书令。
在封赏的过程之中,武后和李显两个人到底是出现过分歧,而这个分歧就在郑玘身上。
按照道理说,郑玘算是李显的“旧人”,李显登基自然是要优厚自己人的,而满朝文武满打满算也就这么一个郑玘算是太子党,剩下的人跟李显关系不错的不少,但是说是铁杆太子党的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