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笑了笑,随即脸色一整,道:“着人将俘虏献于太庙,以告祖宗社稷。”
…………
回到兴庆宫,李隆基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安西军的首战大胜如同一剂猛药,让人心惶惶的君臣百姓忽然间对平叛充满了信心。
外人不知道一场战争的胜利需要付出多少性命,经过多少艰苦和算计,他们看到的只是斩首多少级,俘虏多少人,仿佛王师自有天助,站在战场上什么都没干,敌人就主动引颈就戮,把军功送到王师面前。
外行人看内行人的成功,总以为很轻易,而且态度非常的极端。
危机临头时,以为天都要塌了,一个个惶恐不安地逃离,用各种凄婉哀怨的文艺腔调与最亲密的人用力拥抱,做最后的道别,度过的每一秒都是末日的倒数。
一场小小的胜利,他们又以为女娲突然把天补好了,从此天下恢复了太平,可以继续歌舞升平,情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对了,歌舞升平之余不妨顺嘴歌颂一下补天的女娲,英雄辛苦,英雄不凡,英雄活该活到一百二十岁。
咦?英雄归英雄,人设如此光辉伟岸,你为什么要摸豪车?你难道想过穷奢极欲的生活?你要背弃人民了吗?不不不,摸一下都不行,豪车不是你能摸的。
人性就是这么回事,真正的英雄但凡心胸稍微狭窄一点,都会觉得为了这些人付出青春和生命是一件多么不值的事。
回到兴庆宫,李隆基径自去了龙池的凉亭里。
杨贵妃仍坐在凉亭内,美眸盯着龙池发呆,不知在想什么,美艳之极的脸颊上残留着两行泪痕,神情哀恸。
李隆基心中一疼,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像一尊失去了魂魄的雕塑。
“娘子,好消息,顾青那小子争气,打了一场大胜仗,给朕和你长了脸面,首战歼敌两万,哈哈,朕当初说过,他就是朕的霍去病,果然被朕说中了。”李隆基高兴地笑道。
杨贵妃努力挤出一丝笑脸:“妾恭喜陛下,愿陛下早日平定叛乱,大唐江山万年永固。”
李隆基开心地道:“不错不错,万年永固。哈哈,安禄山,跳梁小丑尔,朕随便一个年轻臣子就能将他荡平,社稷有此柱石,朕无忧矣。”
见杨贵妃仍没什么高兴的模样,李隆基带了几分讨好道:“朕还要多谢娘子,当年为朕引荐了顾青这位人才,顾青确实没让朕和娘子失望,这些年虽然闯过不少小祸,但大义面前从来都是站得很正的,娘子,朕刚才已加封顾青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将来平叛后,朕有意让顾青进朝堂中枢,参议政事。”
杨贵妃勉强一笑:“妾代顾青多谢陛下隆恩。”
李隆基见她仍郁郁寡欢,当然清楚自己今日早间说的那番话太伤人了,此时非彼时,此时有了安西军大捷的消息,李隆基对平叛的信心强了很多,想想早间隐隐指责杨贵妃美色误君之类的话,确实有些不妥。
她哪里误君了?安禄山叛乱不过是一场小风波而已,转瞬可平,为何要对恩爱多年的娘子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呢?
身为帝王,李隆基当然也要体面尊严的,道歉服软的话说不出口,只能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安西军大捷的消息传遍长安,臣民皆喜,朕决定今夜召集群臣饮宴,遥贺顾青首战大捷,娘子也当共襄其会,回宫好好打扮,朕可为娘子画眉……”
杨贵妃垂下眼睑,低声道:“是,妾这就回宫换装。”
见杨贵妃盈盈告退,郁郁寡欢地离开,李隆基沉沉叹了口气。
夫妻间一语伤人,往往便是难以愈合的裂痕,不知要花费多久的时光才能忘掉这件不愉快的事。
看着杨贵妃的背影消失在龙池边,李隆基萧然叹道:“高将军,你说男女之情为何物?为何总是令朕喜怒难抑呢?”
身后的高力士笑道:“陛下,老奴可不懂男女之情,太真妃今日有些不悦,陛下多哄哄也就好了。”
李隆基嗯了一声,哂然笑道:“不过反过来想想,娘子喜怒形于色,正是本性流露,不像宫里别的妃子,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朕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她们都唯唯应诺,不敢说半个不字,这些女人未免无趣,还是娘子好,在朕面前性情真实,令朕着迷。”
高力士呵呵陪笑,这方面他不擅长,实在无法说出什么有营养的话。
李隆基沉默片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安西军是后发入关,刚到关中便告大捷,哥舒翰,安重璋他们这些人在做什么?为何不见一点好消息给朕?”
高力士躬身道:“叛军至今占据黄河南北许多郡县,哥舒翰奉旨领河西军转战于黄河南岸,安重璋自庆州被陷以后,率残部突围而去,不知所踪,或许正收拢残军,继续与叛军在关中周旋。”
李隆基冷哼道:“说起来都是国朝名将,却不如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看看顾青的安西军,再看看哥舒翰和安重璋,哼!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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