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绪仔细权衡了许久,发现冯羽和史思明的提议可行性很高,计划非常缜密,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那么也就是说,他离大燕天子的宝座只有一步之遥了?
想到这里,安庆绪的呼吸急促起来,鼻孔不自觉地张扩,瞳孔中渐渐浮出疯狂之色。
冯羽和史思明静静地看着他,见安庆绪已陷入对权力的疯狂贪婪中不可自拔,二人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
商议已定,冯羽和史思明从后门悄悄离开。
走在寂静的长安大街上,偶有巡街的叛军将士执戈列队而行。
史思明忽然呼出一口气,笑道:“离咱们的目标越来越近了,冯贤弟,一切都仰仗你了。”
冯羽也笑道:“愚弟只是将史将军当做知己,愿为史将军做点事情,当然,愚弟也不掩饰自己的贪心,大丈夫在世,总要博取功名,封侯拜相光耀门楣,如此才不负此生。”
冯羽说得越自私越功利,史思明便越放心。
大家都不是傻子,冒天大的风险做这件事,若冯羽说自己无欲无求那就虚伪了,事情没做以前,不妨彼此坦荡一些,将自己想要的东西事先说出来,全部的筹码和胜率提前摆在台面上,这个赌局才能开始进行,过程也将十分精彩刺激。
史思明看着冯羽,深深地道:“此事若成,愚兄可保贤弟为开国公,官拜右相,执掌中枢,家人俱可加封爵位,赐田赏金。”
冯羽露出贪婪之色,大喜之下急忙道:“多谢史将军,愚弟愧受了。”
说着冯羽压低了声音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么,史将军打算何时发动?”
史思明听懂了冯羽的意思,神秘一笑,道:“让那个败家子多享受几天当皇帝的滋味,待战局稍有起色,南北太子和顾青的两支兵马受挫几次后,小皇帝也就当到头了,黄口小儿,只知花天酒地,举义之业寸功未立,何德何能据天子之位,真以为天命所归么?哈哈。”
冯羽也跟着大笑起来,心中却异常冰冷。
大变在即,只有冯羽最清楚,这场大变最终的赢家不是安家父子,也不是史思明。
有了冯羽这个隐藏在深处的变数,自以为掌控了一切的他们,终将受到惨痛的教训。
预敌于先,胜天半子。
谁都没想到早在数年前,顾青便已悄无声息地在棋盘上的重要位置落下了一子,这一子可定胜负。
…………
五月廿六,天公作美。
今天是个非常晴朗的日子,初夏的微风带着几许炎热的气息,从兴庆宫的广场上拂过。
长安城今日普天同庆,天命所归的安节帅在长安臣民三请之下,迫不得已面北登基,即皇帝位。
兴庆宫今日戒备森严,叛军将士披甲执戈,林立四周,宦官宫女们躬身垂头,战战兢兢地准备着新皇登基的仪仗,宫殿处处张灯结彩,正殿上更是用明黄色的布幔结成一个个圆球,挂在殿宇的檐角,随风晃动摇摆。
天没亮便有无数文官武将等候在兴庆宫的广场上,人人皆着官服甲胄,手中的象牙芴板被阳光的折射出一片刺眼的白光。
新皇登基,文官武将的脸上都堆着笑,可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们脸上的笑容非常虚假,有些人的笑容看起来很僵硬,仿佛有人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不得不笑。
无论叛乱也好,平叛也好,战事仍未定,敌人仍未除,此时安禄山却忽然决定登基,这个时节称帝,没人能够真正高兴得起来,众人眼里的安禄山如此仓促的称帝,看起来有点像是末日前的疯狂,透着一股来日无多的味道。
辰时一刻,太史监的官员从正殿走出来,看了看天色,然后朝旁边的礼部尚书点了点头。
礼部尚书是安禄山新任命的老熟人了,名叫严庄,是安禄山身边排名第一的谋臣。
见吉时已至,严庄走出大殿,站在群臣面前,扬声喝道:“奉天皇帝即位,群臣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