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冷冷一哼,但也无法再说什么。理由很充足,彼此明知是假话,却也只能当真话听,这就是时势。
殿内空荡荡的,只有李隆基和顾青二人,显然李隆基是特意召见顾青。
顾青打起十二万分小心,神情恭谨地立于殿内,眼睛耳朵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对李隆基,顾青的戒备心理特别重,他知道这位帝王年老后虽说昏庸糊涂,但他发起狠来也非常残酷无情,廊下埋伏刀斧手这种狗血事说不定他真会干。
李隆基吩咐宦官上酒菜,君臣二人相隔十来步,各自饮酒用宴。
酒菜刚端上来,李隆基便端杯朝顾青一举,似笑非笑道:“朕已非天子,你我不必讲君臣礼法,朕先敬你一杯。”
顾青惶恐起身,弯腰恭敬地道:“臣不敢当,臣为太上皇寿。”
说完顾青仰头满饮,还朝李隆基亮了一下杯底。
转身回座的那一刹,顾青飞快张嘴,含在嘴里的酒全吐在自己的袍袖上了。
入宫的时候他便打定了主意,今日宫宴的酒菜他一口都不能入腹,万一里面下了毒,自己可就死得冤了。
李隆基也饮了半盏酒,搁下酒盏叹道:“两年以前,还是在这座花萼楼里,朕仍是太平天子,终日与娘子歌舞饮酒为乐,那时的大唐国库充盈,朝野清明,人人皆颂盛世气象,没想到短短两年时光,盛世便倾塌了,今日再回此楼,当年的一切仿佛做了一场大梦……”
顾青抿唇没吱声儿,心中却冷笑。
“朝野清明”,“盛世气象”,你怕是真的在做梦。
从开元二十九年开始,大唐的所谓盛世已见乱象,盛世只存在于朝堂君臣士大夫之中,地主豪强对百姓的土地巧取豪夺,圈占田地无数,许多失地百姓已沦为农奴,或是携家带口背井离乡成了难民。
朝堂贪污成风,人浮于事,朝臣只知阿谀奉承,对君王一片歌功颂德,偌大的朝堂竟无一人敢说真话。
“盛世”?你以为的盛世罢了。